她的拳头紧紧的攥着,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苍天有眼让这可怜的孤儿寡母都能活下来。
参军三年,林挽月从未祷告过;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林挽月从未想过去祈求神鬼之力。可是这次,林挽月站在门外将她知道的满天神佛,甚至自己父母,林宇,都求了一个遍,她希望大人和小孩都可以活下来。
可是,还不等林挽月祷告完,产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稳婆从里面走了出来,对林挽月说:&ldo;老爷,老婆子我实在是尽力了,二者只能保全一个,您尽快给个答复吧,越快越好,再拖下去大的小的都没了!&rdo;
稳婆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林挽月摇晃着身体向后直直退了两步,最后还是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扶住了产房的窗栏才稳住了身子。
在林挽月的脑海里,自己与林宇相交的往事一幕幕的闪过。
同时,与余纨成为朋友后的场景也时不时的涌现。
一边是,等同自己亲弟弟一样的人的遗腹子。
另一边,是她以林挽月这个身份交到的,唯一的朋友。
若是林宇还活着,自己一定会力劝林宇保大,可是林宇死了,这份抉择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ldo;让我进去……&rdo;林挽月缓缓的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
稳婆却一下子张开了双臂挡住了林挽月的去路,义正言辞的说道:&ldo;老爷,您可不能进去,产房不是男人进的地方,冲撞了呀!&rdo;
林挽月的眉梢下垂,耷拉着眼皮,微微低着头,原本明亮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她没有说话,而是伸出那粗糙的手轻轻一拨,就将稳婆推到了一边,稳婆险些跌到。
林挽月进入了产房,稳婆大惊,刚想追进去,却一把被余闲拉住:&ldo;婆婆,你让老爷进去吧,房中的姑娘是老爷在军营里感情最好的兄弟的遗孀,腹中的孩子是一脉单传的遗腹子,我们老爷才十七,虽然顶着诺大的家业,官职也不小,但是这事儿,对我们家老爷来说真的挺难的,您说呢?&rdo;
……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比记忆中的婵娟村还要浓。
烧的通红的四个火盆摆在房间里,林挽月迈着沉重的步子绕过了屏风。
看到了躺在床上苍白如纸,一脸汗珠的余纨。
林挽月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轻声唤道:&ldo;阿纨。&rdo;
迷离的余纨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滴饱满滚圆的泪珠,缓缓的溢出了林挽月的眼眶。
这一幕似曾相识,几月前,林挽月昏厥在这里醒来的时候,也如现在这般悲伤。
余纨笑了笑,露出一个苍白又脆弱的笑容,余纨是医女,不用林挽月说,她自己早已明白是什么情况。
&ldo;可否,答应……我,一件事?&rdo;
&ldo;你说。&rdo;林挽月的眼眶通红,声音颤抖。
&ldo;请……把我,和阿宇,葬在一起……&rdo;
悲伤,终于从林挽月身体的内部将林挽月击穿,撕碎。
林挽月放在腿上的双手,十指紧紧的绞在一起。
她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滴&ldo;啪嗒啪嗒&rdo;的往下掉,余纨帮她做了选择,却比林挽月自己做决定更让她痛彻心扉。
林挽月的下唇已经渗出了血珠,可是那低沉而又哀伤的呜咽最终还是冲破了防线,从林挽月的嘴里溢了出来。
如同受伤孤狼的低沉哀嚎,比嚎啕大哭更加有重量,那夹在哭声中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让每一个听到这哭声的人都不禁鼻子一酸,跟着流下泪来。
突然,林挽月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林挽月反手握住了余纨的手,凝噎着相顾无言。
余纨喘了好几口气,看着林挽月的眼神很复杂,余纨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她还要可怜;在生命的最后,余纨好想告诉林挽月一切,可是余纨知道,如果自己说了,恐怕林挽月也活不了多久。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成一句话:&ldo;飞星,以后……千万要小心,孩子,便交给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