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了汉家江山,实际上也就是平阳周围那么大的地方。靳准自以为拥有了天下,野心不由自主的膨胀,自号大将军、“汉天王”,设置百官,大赦天下。
汉天王靳准以为,刘家人坏事干的太多,天下人民失望透顶。一旦平阳换了旗帜,天下人一定会群起响应,但是,他错了。因为靳准没有什么根基,有了今天,都是几个女儿卖肉换来的,平时的名声太臭,在外领兵作战的将军们,不服从他的命令,都在观望中山王、丞相刘曜的举动,然后再决定如何下注。靳准孤立无援,知道要坏菜了,因此想找一棵大树靠靠。这小子环顾左右,唯有江南的司马睿兵强马壮,靠上去不晃荡。因此突发奇想,让司马睿给他当打手,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于是,就想给司马睿送一份大礼,搞热乎邻里关系。礼物当然很昂贵,他要把西晋灭亡时被抢夺的传国玉玺,交由降汉晋人胡嵩送往建康的东晋朝廷,并对晋元帝司马睿表达自己的赤胆忠心:“屠各小丑安敢称王,乱大晋使二帝播越。今送二帝梓宫于江东。”
匈奴侵略成性,很多民族融合其中,种系繁多,刘渊一系是匈奴屠各种。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正常人都不明白。胡嵩一头雾水,不知道大将军的目地是什么,万一是试探自己的忠诚就坏了,因此不敢答应送玺。靳准勃然大怒,你小子竟然不尊重大哥,留着还有什么用,当即拔出剑杀了。然后派出使节,千里走单骑,到建康拜见司马睿,表达臣服的意愿。
这一记乌龙踢到了司马睿的脚下,晋元帝更是不理解,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不买彩票中了大奖,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过,既然来了,派个人去看一看也花不了几个差旅费,还是派太常韩胤去试一试。大出司马睿所料,韩胤竟然把怀帝和愍帝的棺材接了回来。
晋元帝司马睿真的中了大奖,不过不明白这里有什么鬼名堂,恐怕一不留神吃亏,因此命令江南晋军严阵以待,防守长江防线,不管对面发生了什么蹊跷事,一律不得搀和。
大将军靳准的肉包子扔出去了,狗却跑了,只好一个人叹粗气。
中山王刘曜时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镇守长安。听说靳准叛乱,将皇帝的陵墓都给掘了,刘家被灭族,当即嚎啕大哭,吐血数斗,发誓一定报此深仇,否则天打五雷轰。顾不得自己刚刚吐过血,需要卧床静养,刘曜亲自率领军队由长安出发赴平阳,行至赤壁(今山西河津市西北的赤石川),遇到了从平阳出逃的太保呼延晏与太傅朱纪。他们哭诉了苦难的遭遇,劝刘曜称尊号,以号召天下。
长久以来,刘曜一直努力当好打工仔,从来没有任何的政治野心,但现在刘家人死的一个不剩,只有自己还沾点儿边儿。按照继承法的规定,似乎应该继承全部的财产,于是,“遂即帝位,改元光初。”
平阳的军队是帝国精锐,新任皇帝刘曜没有必胜把握战胜,需要帮手帮忙,因此封石勒为大将军,传檄石勒,诏令共同进兵,消灭靳准的势力。当时石勒驻守河北,拥兵数十万,得到诏令后,觉得这是一个把触角伸向西北的机会,因此罕见的服从了命令,率领大军迅速向西北开拔,同刘曜军队成犄角之势,兵锋直指平阳。
数十万大军出现在平阳外围,都城震动,军队士气一落千丈。靳准看明白了打仗的胜率极低,弄不好会蚀光老本,决定讲和,便派侍中卜泰前去刘曜军中媾和。
刘曜已经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理智重新占领了大脑中枢,战争一开打,不管是结果如何,获利最大的都是石勒。如果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会大大减少石勒的红利,只要对石勒不利的事情,当然是好事。于是对他说:“刘粲乃**的无道昏君,你杀之有功无过。只要你投降,我便算你拥立之功。”
侍中卜泰回来报信,说事情成了。可是靳准又开始犹豫了,因为他自己知道,刘曜相依为命的亲哥哥,就是被自己所杀,仇结的太深。如果自己投降,军队交出去,必然成为待宰羔羊,刘曜这小子未必会放过自己。因此,虽然堂弟靳明与靳康催他赶快投降,先混来一个好态度,他却一直犹豫着。
成大事者,最忌讳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不怎么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是因为有学问的人考虑的太多。相反,项羽、刘邦之类的**大哥,没有那么多的历史教训在脑海中翻腾,不顾一切的造反,成事的机会更大,虽然因此死的更多。不过,阴谋家的手腕一定狠辣,优柔寡断只会自食恶果。
大将军靳准的军队坚守城中,免战牌高悬,刘曜、石勒的军队在城外虎视眈眈,谁也不愿意先动手,双方就这么耗着。
毫无疑问,球现在刘曜的手中,压力在平阳。西晋建兴二年(公元319年),因为长久的焦虑,平阳开始窝里反,靳准被靳明所杀。胜利者必然会获得拥戴,他的部下一致推举靳明为领导。
车骑将军靳明自认为不是首恶,没有大哥那么多的顾虑,决定开城投降,为了表示没有自立的野心,因此送出传国玉玺贿赂刘曜。
按照常理说,靳准做得太绝了,靳家和刘家已经结成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再无握手言和的可能,放手一搏或许死中求生,起码能够死的光彩。退一万步说,如果靳家要选择新主人,一定会选择石勒,因为靳家和石勒没有刻骨的仇恨,这是唯一的可能保住性命的答案。但事情出乎预料,靳明放着活路不走,偏偏选择了死路。
听说胜利成果将被刘曜得到,自己劳师远征,只当了一回观众,石勒气得勃然大怒,派主力急攻平阳,打算在刘曜之前将平阳占为己有。
面对石勒大军的人海战术,靳明的守军吃不住劲了,派出快马向刘曜求救。刘曜派出大军,威胁石勒军队后翼,逼迫石勒收缩防线,然后派将军迎回靳明。
逮着石勒收缩军队的间隙,车骑将军靳明开城就跑,率领平阳士女一万五千人投奔了刘曜。
什么东西用过了,才能看出主人的真实态度。你做了初一,我就一定要做十五,冤冤相报就这么公平。看到靳氏家族落入了自己彀中,刘曜收起了笑脸,露出了獠牙,在营中大开杀戒,斩靳明全族男女,没有放过一个。经过此次劫难,靳氏就此落下了历史舞台的帷幕。
靳准是一位满身矛盾的时代人物,他以亲生女儿为前途铺路,从一个小小的中护军,最终爬上了司空的高位。可仍然不满足,最后以皇太后与皇后的双重父亲的身份,废除皇帝自立。这么做的原因很让人费解,会不会和女儿靳月光死于非命有关,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起码还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然而,当了最高领导人,却没有信心成功,到处找大腿去抱。既然需要到处抱大腿,那么为什么不依附于刘粲的保护之下?难道一个陌生的大腿,味道更好?
不过从他当上“汉天王”之后的离奇表现,此人似乎并无太大野心,以至于主动要求送还“谁占有谁就可以拥有整个天下”的传国玉玺给东晋,并向最大的敌人刘曜求和。刘曜要他投降,他居然也能犹豫很多天。难道,那个“九五至尊”的皇帝宝座,对他真的没多大吸引力吗?既然如此,那么他在政变前,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司常务董事,又何苦把自己立于风尖浪口上?特别是他政变后,对于刘氏皇族,所展现的掘墓鞭尸的绝对仇恨,是非常兽性的举动,不禁令人不寒而栗。他的政变,无疑是十六国历史上的一个最大的谜团。让人遗憾的是,这个谜团至今无解。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历史上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其实,如果从性格上分析,靳准的神智未必健全,应该是具有人格分裂的病人。因为他的故事,根本就不能正常的理解,就当个笑话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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