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做声不得,心知这回要栽在王奔手上了,眼光恶毒地盯着王奔咬牙切齿。
而那教授学官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不多时,县尊韦运来和县丞、主簿等官员急匆匆跑过来,看到陆涛已经受刑,个个战战兢兢,朝着王奔跪下,拜见上官。
王奔打着官腔道:“韦知县,你身为一县之尊,为何将发放童生试考牌、考核历届童生这等要事,交给一个武尉掌管?于制不合,于礼不通!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倒霉的韦运来赶紧道:“是是是,下官知罪……还请督学大人明鉴,这陆涛老匹夫,实为花岗县官场一霸!他欺本官只是代理县尊,又欺本官只有秀才功名,素来不将本官放在眼里。这次科考大事,他又……勾连了教授学官……将本官发放、核准考牌的职责夺走,下官……确属无奈,有负朝廷重托,甘愿受罚!”
他也不是官场新人,看到教授学官笃定倒霉,便将此事罪责一股脑推到陆涛和教授学官身上,把自己的责任卸去大半,又没有牵连到县丞、主簿等官。
县丞、主簿几个官员见韦运来没有攀咬自己,均暗暗舒了口气,心想回头要跟这个秀才县尊好好交结交结,一同把眼前的官场危机度过去。
“如此……本官也会据实上报。”
王奔给了韦运来一线缓颊的希望,接着道:“本官巡视花岗县科举事,查实,县尉陆涛,强夺县令发放、核准考牌之权,勾连教授学官,售卖童生府试考牌,着即将此二人革职拿下,抄家追赃。此前发放的府试考牌全部作废,知县韦运来重新核准考牌,不得有误!”
当下“啪啪”两声,护卫打掉陆涛和教授学官的官帽,将二人捆绑起来,径去抄家拿脏。
韦运来和县丞、主簿等官唯唯诺诺,领命而去,在衙门前张贴告示。
消息疯传出去,那些花了大价钱拿到府试考牌的童生,莫不捶胸顿足,却也不敢去找衙门退赃……万一被定下一个行贿买通的罪名,剥夺了自己功名前程怎么办?
所以王奔来花岗县巡视一趟,从陆涛和教授学官家里抄没的“赃款”,可有大半落入自己口袋里。韦运来几个为了保住自己官位,还得另外给他打点孝敬……这就是官场。
公事已毕,王奔拉着沈错,坐到一个幽静的偏厅叙话。
“听闻上次在韩家与王师别后不久,王师即莫名失踪,学生心里一直甚为挂心。”沈错心中对王奔失踪之事已有了猜测,但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地道。
王奔轻叹一声,仔细端详着从瘦成麻杆的羸弱模样变成轩昂少年的弟子,道:“沈错啊!你那首《别王奔》,当真是救了为师一命!否则我早已被陆涛那条老狗推去东河镇送死了!”
沈错佯作诧异道:“学生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何缘故?”
王奔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压低嗓音道:“为师年轻时候,是郡王世子的贴身护卫,这事你应该是听说过了。世子当年风流好色,有一回看上了一个民女,对她用强,我那时也是少不更事,劝阻了世子一句,惹恼了他,就被他赶了出来,发落到这花岗县,荒废了半辈子……后来想想,是我的不是。世子玩个女人算什么?事后给她足够好处,怕是赶她她也不肯走了……我一个小小护卫,干涉主子的事情,世子不处死我,已是开恩。”
沈错心里似乎感觉扎进了一根刺。
有多少人,为了生活,被现实逼迫,像王奔这样,把年轻时代一腔正直的热血,最终化为了妥协妥协再妥协的世故、中庸。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尚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但是面对现实,是否也会像王奔一样,一步步在妥协中走向所谓的成熟?
“县衙要调我去扩充县兵,我就明白自己死定了。在花岗县这么多年,我这性子得罪过不少人,包括陆涛老匹夫。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我到了他手下,有什么事情一定会被他推出去弄死……万没料想,我一时心血来潮去梅鹿镇韩家走了一趟,竟然得到你那首诗!”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