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多嘴说了后头两句,就有些怯怯的,看三小姐面上没有责备,才略略安心了些。
大圣若有所思,难怪师父面上有些不愉,不必言,小师弟也能理会得到,这一年来,吃了许多苦,也从不诉说抱怨一声,原先学骑马,摔了无数次,也只会去远一些的地方,抱着小白龙哭一哭,哭过以后继续学,是不肯在师父师兄弟面前,落下一滴泪的。
原是生在这样礼教森严的门阀侯府,又自小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生怕被轻看,才有了一幅敏感心肠。
大圣又问,“成亲的事又怎么了,新郎是谁,我刚才看了,新娘子不是林姑娘。”
那不是王夫人和老太太看不上林姑娘,宝玉狠心么?
这话雪雁却是不敢和探春说的,呐呐道,“新郎是府里的宝贝心尖尖,新娘是薛姨妈家的,三小姐您还是请个大夫看看罢。”
走了小半个时辰,左绕右绕,前头院子热闹的丝竹声渐渐远了,一路见不着人,也越来越幽静。
雪雁眼里还有泪,“前头绕过青石小路,便是姑娘的住处了,三小姐你去看看我家小姐罢,雪雁就送到这里了。”
“好,好,多谢多谢。”
雪雁虽觉三小姐今日很是异常,但也无暇顾及,服了服身体,怯怯求道,“三小姐切莫在前头提起林姑娘的事,免得漏了风声,惹出祸来,雪雁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舍的了。”
大圣答应了,“去罢去罢!”
雪雁走后,大圣见四下无人,照旧变做个蚊虫,将将到了院子里,便听见了女孩子的哭声。
一边欢声笑语吹弹奏乐,一边人死身亡清冷凄凉,倒让他想起刚被压在五行山下时,天庭也是这般庆贺的。
起于欺骗,反抗不得,落得如今下场。
哭声不是小师弟的。
是个女孩子,伏在床榻边,哭得要背过气去。
屋子里药味沉闷,榻边放着个火盆,里头有些被烧化了的纸屑。
病榻躺着人唇角带着血丝,呼吸一起一伏,沉重,又微弱,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正是陷入噩梦中的小师弟。
大圣观望她还有气,庆幸赶得及时,如若在梦中死去,神识死了,也就真死了。
大圣怕吓到小师弟,没有立刻幻化出身形,先使了个瞌睡虫,让那小姑娘睡去,自己才飞进去,盯在了纱窗上,出声道,“小师弟,你是在梦里,快快醒过来。”
这屋子千百翠竹掩映,有大株的梨花和芭蕉,院墙下清泉水幽深宁静,屋子里书籍居多,案桌上笔墨纸砚,书架占去了一半屋,或许他当初应该去找竹仙讨秘籍来给小师弟修行,修竹,更适合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