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tis;109年(4)
发布时间:2008-05-13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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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ldo;算了吧。去跟爱德华说,你很抱歉,让他扣你的零用钱当赔偿。或随便编个名目。&rdo;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惊人的话,可惜却天真得可笑。&ldo;我不去。泰勒,谢了,可是我不会做这种事。&rdo;
&ldo;为什么?&rdo;
他没有回答我。他把鸡腿放到一边,回去面对满地的零件,收拾自己搞砸的一堆烂摊子。
我正想走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了,敲得很小声。杰森比个手势叫我把灯关掉,然后把门打开一个缝,让他妹妹进来。她显然怕死了爱德华会逮到她跑来这里,说话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不过她也和我一样,送东西来给杰森。不是鸡腿,而是一个巴掌大的无线网络浏览器。
杰森一看到那个东西,脸上立刻神采飞扬。他叫了一声:&ldo;黛安!&rdo;
她嘘了他一声,很紧张地歪着嘴笑了一下。&ldo;只是个小机器。&rdo;她细声细气地说完,跟我们点点头,然后又一溜烟跑掉了。
她走了以后,杰森说:&ldo;她比较内行,小机器确实不重要。真正有用的是网络。她给我的不是这个小机器,而是网络。&rdo;
不到一个钟头,他已经在网络上请教了一大帮西岸的程序设计师。那些人专门替遥控机器人大赛改良小型引擎。还不到半夜,他已经修好了刈草机的十几处小毛病,暂时可以用了。于是我就走了。我偷偷溜进家里,然后从房间的窗户看到他叫他父亲来。爱德华步履蹒跚,从大房子走出来。他穿着睡衣,外面套着一件法兰绒衬衫,扣子没扣。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看杰森发动刈草机。巨大的声响在凌晨的黑暗中听起来格外刺耳。爱德华听了一下,耸耸肩,摆个姿势要杰森跟他回屋里去。
杰森在门口犹豫了一下,隔着草坪看到我房间的灯光,偷偷跟我挥挥手。
当然,刈草机只是暂时修好了。到了隔周的礼拜三,那个抽高路易斯香烟的园丁来了。他修剪了大半个草坪之后,刈草机卡住了,再也不会动了。我们坐在树林边的阴影下听园丁大声咒骂,至少学会了十几句很有用的脏话,法兰德斯语的脏话。杰森的记忆力几乎是过耳不忘,往后的几个礼拜,每当他扯断了鞋带,或是弄坏了计算机,他就会冒出那句脏话。
后来,爱德华只好花钱买了一台全新的刈草机。店里的人告诉他,旧的机器能用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修起来会花太多钱。这件事是从我妈那里听来的,我妈是从卡罗尔&iddot;罗顿那里听来的。据我所知,从那以后爱德华再也没有跟杰森提起刈草机的事。
好几次我和杰森谈起这件事都会大笑一场。不过,几个月之后,故事里的笑料也渐渐没味道了。我举步维艰地走回床上,心里想着黛安。当时,她送给哥哥的礼物,不像我送的,只是精神上的安慰。她送的是真正有用的东西。那么,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她能够送我什么,可以减轻我的负担?我想,只要她人在这里就够了。
白天的亮光像水一样在房间里川流不息。我感觉自己仿佛在一条光河中载沉载浮,沉溺在空虚的时刻里。
并非所有的错乱妄想都是明亮癫狂的。有时候,妄想是迟缓的,像爬虫类一样冷血无情。我看着阴影像蜥蜴一样爬上饭店房间的墙壁。一眨眼,一个小时过去了。再一眨眼,天已经黑了,照在大拱门上的阳光都消失了。我侧过头去看,只看到一片黝黑的天空,一团热带暴风雨的乌云密布。我无法分辨哪个是闪电,哪个是发烧引发幻觉所看到的大钉子。不过,雷声是不会听错的。猛然间,一股潮湿的矿物气味从外面飘进来,雨滴打在水泥阳台上,一阵唏呖哗啦。
最后,我终于听到另外一个声音:一张卡片插进门上的感应锁,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哑声。
&ldo;黛安!&rdo;我叫了一声。可能声音小得听不见,也可能根本就哽在喉咙。
她冲进房间,身上穿着外出的服装,一件皮革饰边的无袖连衣裙,头上的宽边草帽还滴着雨水。她站在床边。
公元4&tis;109年(5)
发布时间:2008-05-13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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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很抱歉。&rdo;她说。
&ldo;用不着道歉。只是……&rdo;
&ldo;我的意思是,泰勒,很抱歉,你必须起来穿衣服了。我们得马上走。马上。出租车在外面等。&rdo;
我待了半晌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个时候,黛安开始把东西塞进硬壳的手提箱里:衣服、真的证件和伪造的证件、记忆卡、一个有护垫的试管架、上面摆着一些小瓶子和针筒。&ldo;我站不起来。&rdo;我想说,但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帮我穿衣服。没等她说,我就自己举起双腿,咬紧牙根,没有哀声惨叫,总算挽回了一点颜面。我坐起来之后,她叫我把床边的瓶子拿起来,多喝几口水。然后他带我到浴室去,我挤出了一点又浓又浊的尿液,颜色像金丝雀黄。她说:&ldo;噢,老天,你已经脱水了。&rdo;她又让我喝了一口水,再帮我打了一剂止痛针,我的手臂痛得像被毒蛇咬到。&ldo;泰勒,真对不起。&rdo;可是,再怎么对不起也没用,她还是一直催我穿上雨衣,戴上一顶重得要命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