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宿野心中疑顿陡升。
凌家祖坟位置荒僻,周围还偶有大妖出没,当初凌家先祖选坟地时,为的就是震慑妖物,不要去镇子里祸害百姓。
即便是凌家鼎盛时期,这儿都人迹罕至。除了凌家后辈来祭拜外,再无他人。
现下家里就剩下凌宿野一个活人……
那么现在前来祭拜的,会是谁?
地面上,整齐陈列的坟冢因为三年来无人打扫,已野草丛生,但还是能看出前面一圈都是新坟。
因为新坟墓碑经历风霜洗礼的时间还短,上面的两行刻字依稀可见。
——父凌平之墓,儿凌宿野立。
——母白圆之墓,儿凌宿野立。
——伯……,侄凌宿野立。
……
一行行,一道道,全都是凌宿野立。
包括最后一座没有覆土、空空荡荡的坟冢旁,也倒着一块石碑。
——凌宿野之墓,自立。
最后那个‘立’字铁画银钩、粗犷有力,仅一眼,就能看出刻字之人视死如归的决绝。
此刻,所有坟冢前都有燃烧过的纸堆,新坟还多了一杯醇酒。
除了一座坟冢。
除了这座自立,却空空荡荡,连骨头都不曾剩下的坟冢。
盛黎站在这座坟冢前,双手垂于身侧,一块小小的木雕从袖管滑落,跌在手心。
木刻的凹槽在指尖留下深深痕迹,仔细分辨去,会发现这木刻与石碑上的刻字有八分相似。
想必,出自同一人之手。
盛黎紧紧攥住,才能抑制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幼年时,跟随阿娘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那会儿他还没有去上京城认亲,他也不姓盛。
他姓顾,顾宣游。
顾宣游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凌家最小的‘姑娘’。
后来,顾宣游不止一次听阿娘叹息:“你说白圆的肚子那么圆,肯定生女儿没错啊,最后怎么蹦出来一个小子?没道理啊!”
然后,阿娘见他在旁瞪大眼睛,不明白什么叫‘肚子圆生女儿,肚子尖生儿子’,好笑的捏捏他脸颊。
“嘿,儿子,你未婚妻没了,你还不去旁边伤心一会儿。”
顿了顿,又说,“算了,有个未婚夫也不错,娘以后给你准备嫁妆,嫁你出去。”
盛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良久,他才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