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飞行的过程,她的心里都充满了悸动。过了整整两天了,羽梵依旧没有办法很好地判断,这个也可以说是一念之间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她只知道,自从自己做下这个决定后,她发自内心地开心了。
飞行时间不长,两小时二十分。落地之后,羽梵首先将手机打开,紧接着就去拿自己的随身包。在排队下机的过程中,羽梵打开微信,意外地发现先渺给她打了好几通语音电话。
羽梵感到奇怪地回拨了过去,那边在语音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才接通。
羽梵先是问了一句“你找我吗?”,随后,她听到先渺语调迟缓,声音沉重地对她说了五个字:“谢熠出事了。”
羽梵脑袋里怔了怔,但并不能很好地做出理解。她发懵了一会,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又黏又哑的声音,问先渺:“什么意思?”
先渺依旧以一副沉痛的口吻,告诉羽梵:“下午彩排的时候,升降台出了点问题,谢熠从台上……掉了下来。”
羽梵:“……”
先渺:“昏迷的时候,谢熠嘴里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所以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之后先渺是否还有说话,或者说了些什么,羽梵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只???剩下永夜一般的孤鸣,整个人也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尽深渊,不断失重,不断下坠。
直至排在身后的人推了她一下,并且不耐烦地问:“你干嘛不走啊?”,然后又因为看到羽梵转过头后,脸上骤然落下的眼泪而惊吓到,羽梵才逐渐恢复了五感。
她一边泪水如柱,一边拨开排在前面的人的身体。周边人的议论和骂声她听不到,排在更后面的珂然和迦桥的喊声她依旧听不到。
就在珂然和迦桥看着突然失控,挤开人群不顾一切往外冲的羽梵的身影不明所以时,汀仔拍了拍迦桥的肩膀,一边表情震惊地说着:“糟了,出事了。”,一边把事故和演唱会延期的新闻拿给他们俩看。
熬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半小时车程后,羽梵六神无主地奔向医院电梯。然而只是等了半分钟,无力感已经火灼般折磨了她够久了,羽梵一秒钟也没有办法再在原地等待,于是她转向楼梯,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终于,羽梵来到了先渺十分钟前发给她的病房。病房外站满了人,有羽梵熟悉的厚金乐队的队员们,也有羽梵没见过的,和他们在工作上共事的人。
不论羽梵见没见过,当他们见到羽梵后,统统都好像见到了病人家属一样,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道。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羽梵看着大家一张张凝重的面孔,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医生暂时不允许任何人进病房,所有人只可以隔着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各种仪器,四肢缠着各种绷带的谢熠。
羽梵远远看了一眼后,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竟无法再往前走了。
先渺在这个时候转身看到她,从人群中走到她身边。见到先渺,更加肯定眼前那个就是谢熠后,这一次,不单单是眼泪,羽梵连身体也无法控制,弯下腰撑住了自己的膝盖。
先渺的眼眶也是哭过后的红。他感同身受地拍了拍羽梵的肩膀,艰难地将现有的信息告诉她:“医生说,好在没有伤到大脑和内脏,只是右腿的伤比较严重。”
“那他……”发现自己因抽噎而很难完整地说好一句话,羽梵停顿住,看着躺在病房里,戴着氧气面罩虚弱地进行着一呼与一吸的谢熠,调整了几口自己的呼吸后,继续问先渺:“那谢熠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问题,先渺沉吟了很久,才回答:“不知道。”
羽梵又陷入了来时的那个深渊,整个人不断地下坠。她看着先渺,声音里的温度急转直下,问他:“什么叫不知道。”
先渺叹了口气,看着羽梵说:“医生说,他有可能在72小时内醒来,也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只能看谢熠自己的求生意志”
羽梵显然十分震惊,不能相信也不能理解地看着先渺,声音里蕴着处于隐忍与爆发之间的怒意,问先渺:“哪个医生?”
先渺:“……”
无能为力的沉默反而击溃了羽梵。她的眼角再次淌下泪来,情绪在一声声的质问中,最终冲破了控制:“既然这么严重,谢熠现在为什么一个人被丢在里面,医生为什么什么也不做,就判断他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你们有要求过换医生吗?让他们换个医生啊,什么叫做也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为什么现在没有一个医生在救他……”
“救过了。”先渺扶着哭得满脸通红的羽梵的双臂,此刻,心里感受到的是更深一层的痛苦。在羽梵来之前,他的崩溃程度跟她现在差不了多少,可是现在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安慰羽梵:“医生已经救了三个小时了,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羽梵用濡满泪水的眼睛看向先渺。
先渺于心不忍,转过身去看病房里的谢熠,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十分钟后,珂然、迦桥和汀仔也赶到了医院。
珂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呆滞地坐在蓝色塑料椅上的羽梵,于是走过去感伤地抱住了她。
迦桥和汀仔先是看了羽梵一眼,表情同时变得落寞后,迦桥找到先渺,了解了一下状况,两个人就做起了后勤,下楼为守在病房外的所有人买了面包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