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乙说:&ldo;好了,知道了,很简单,脸蒙上,衣服越没有特征越好。&rdo;
劫匪甲在纸上写了&ldo;蒙面&rdo;、&ldo;一色装&rdo;,他抬起头看着两人说:&ldo;一个人的特征是全方位立体的,除了长相和着装外,还有身高、胖瘦、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口音、音质,等等。&rdo;
劫匪丙说:&ldo;身高就没办法了,我天生高富帅,你总不能把我的腿锯掉一截。&rdo;
&ldo;身高当然改变不了,&rdo;劫匪甲拍拍劫匪丙的肩膀,仿佛这样可以把他压矮几公分:&ldo;但是你可以改变别人对你身高的看法。比如你腰背不直,别人就会觉得你矮一些;你挺胸吸肚,别人就会觉得你高一些。&rdo;他继续在纸上写&ldo;调整身高&rdo;、&ldo;扭曲走路姿势‐‐八字脚,瘸腿&rdo;、&ldo;调整口音(易学口音:东北、江浙、河南、山东)&rdo;。
劫匪乙盯着劫匪甲在纸上的笔记,忽然想到了什么,说:&ldo;还有个重要问题,我们蒙面、穿着一色装,别人倒是认不出来了,但你能这样穿着在余贞里逛悠吗?估计还没走到潇湘门口就被人给报警了。尤其余贞里是步行街,咱不可能像美国电影里那样,一辆车开到银行门口,劫匪穿戴整齐地冲进去。&rdo;
劫匪甲说:&ldo;有道理!看来,还是要通过其他渠道进入潇湘主楼,然后再换上蒙面和一色装。&rdo;&ldo;说得容易,怎么进呢?&rdo;劫匪丙问。&ldo;总会有办法的。&rdo;这曾经是劫匪甲的口头禅,近年来这话说得少了,一旦说出来,掷地有声。
三个人当中,劫匪甲和劫匪丙都有固定女友,劫匪乙是最没有牵挂的一个。劫匪甲找到女友,把他们的计划详细向她说了,并说:&ldo;终于快要到那激动人心的一天了,你感觉怎样?&rdo;
女友说:&ldo;你都已经说是&lso;激动人心&rso;了,我要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你肯定会说我没心没肺;我要是说感觉很激动,又好像是在附和你。&rdo;
劫匪甲叹口气,故作沮丧地说:&ldo;是我的问题太弱智。&rdo;
女友说:&ldo;你能想到计划中的那么多细节,说弱智就是假谦虚。&rdo;
&ldo;但现在整个计划里有个难关要解决,就是我们三个人要设法提前进入主楼,换上专业劫匪的行头。你看楼前楼后有那么多摄像头,怎么样才能进去而不被发现呢?&rdo;劫匪甲并没有打算女友能帮他想出什么妙计,只是自己还在苦思冥想,想出了声而已。
女友还是开始帮他想了。这是女友最可爱的一面,她看上去很单纯,其实真的很单纯,确切说她的情感很单纯。她爱上你,知道你深爱她,一颗心就系在你身上。但单纯并不是简单,她的心思比寻常少女复杂很多,这和她童年的经历有关。就像劫匪甲乙丙童年的经历,注定他们今日成为劫匪,女友的童年经历,注定了她不会轻易相信你,更不会轻易爱上你。
所以劫匪甲知道,这一刻,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虽然,他并不指望女友能帮他想到什么绝妙之计。女友忽然笑了,她说:&ldo;我有一个办法。&rdo;
案发后3小时半左右,江京第六人民医院急诊icu急诊icu的主治医师张蕾告诉巴渝生,脑震荡后短期记忆缺失的现象虽然不普遍,但也不罕见,属于脑震荡典型症状之一。患者失去的往往是受创之前不久的记忆,这些失去记忆是否最终会回归则要取决于脑震荡受伤的程度。那兰昏迷的时间比一般病人略长,说明她脑震荡的程度可能也较重,所以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也有可能一去不复返。
巴渝生在心里长叹:这说明那兰可能永远无法告诉他在潇湘主楼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小包间里劫匪究竟提出了什么条件。他立刻又觉得自己太自私,那兰能顺利恢复健康就是莫大之幸,如果不能回忆起那场毁人心智、注定会引起噩梦频频的劫难,也算是一种造化。
张蕾提醒巴渝生,脑震荡病人清醒后,还会有一系列的病征,比如头痛头晕、思维迟缓、焦虑、抑郁,甚至还会有间歇性的意识不清;同时,为了帮助病人复原,减少诸如头痛和焦虑为患者带来的痛苦,要避免给病人过多的压力,避免引起患者思前想后、精打细算、推理分析。她说这些话时盯着巴渝生,更像是在警告这位怎么看都不像刑侦总队大队长的刑侦总队大队长。见巴渝生不作声,她说:&ldo;我知道那兰是谁。&rdo;
言下之意,她也知道那兰经常给市局刑侦总队和重案组做咨询,所以提醒巴渝生,不要在康复关键的时刻让那兰过多伤神。
有那么一个想法,一直在巴渝生脑中模模糊糊地存在,被此刻张蕾的话触及,顿时清晰了许多:张蕾,只是一名普通医生,稍需百度一下,就能找到那兰,她的那些&ldo;事迹&rdo;,她离奇的遭遇,甚至她的照片。而那些显然精心策划布局的&ldo;专业劫匪&rdo;,口口声声点名要那兰做谈判员,鉆却并没有认出人质中的那兰。
要那兰做谈判员,当然是要利用那兰和市局的紧密关系,这也许是巴渝生一厢情愿的推断,但也是最好的解释。知道那兰和市局关系的人,口口相传的也好,媒体上、网上看到的也好,又怎么会连那兰的照片都没见过?如果见过那兰的照片‐‐那兰的容貌远非&ldo;不起眼&rdo;‐‐又怎么会认不出她?
巴渝生谢过张蕾,走到那兰的病床前。那兰紧闭双眼,似是又昏睡过去,巴渝生心头一阵慌乱,正犹豫是否要叫张蕾回来,那兰睁开了眼。
&ldo;吓了我一跳,以为你又……&rdo;
&ldo;医生难道没给你解释过,脑震荡以后,有可能还会有……什么词儿来着。&rdo;那兰试图欠身起来,巴渝生在床侧揿了一个按钮,病床的上半部缓缓抬起,给了那兰一个半靠半坐的体位。那兰微笑说&ldo;好了&rdo;。巴渝生说:&ldo;间歇性昏迷,或者意识不清,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我刚问过不久,但还是要再问一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rdo;那兰说:&ldo;头有点痛,一阵阵的。最可恨的还是怎么也记不得受伤前的事儿了。&rdo;&ldo;医生说是正常的……对脑震荡患者来说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要急,说不定康复好了,又能想起来。&rdo;巴渝生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