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轰的一声,天地旋转起来,双腿发软,我连滚带爬地回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上头,严厉道:“我要睡觉,谁叫我我跟谁急!”这一定是场梦,一定是我近日太紧张而生出的梦。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再醒来就能恢复原状。
然而我睡了又睡,醒来之时面对的仍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局面。
这时,我想起云虚子离开时的叮嘱。云虚子说,这一符下去保管排忧解难,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剑冢诸人对你言听计从,谅谁也不敢再难你!
云虚子说,少夫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施法之后有那么一丁点儿偏差,还请不责贫道。
呵呵,不责?我自然不会责怪他,我只会把他往死里打!打他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坐三五十年轮椅。
云虚子应是早有预料,所以当晚就离了剑冢脚底抹油跑了,生怕自己跑得不够快不够远,还坑走我所有的私房钱和金玉首饰当路费。
卧槽,这鸟道士能不能靠谱一次,还能愉快地做朋友吗?
关于云虚子为何坑我,多半是因为我驳了他两次,让他颜面无光。他气不过,遂想了法子捉弄。这道士一向心胸狭隘,做下此事并不意外。何况他跟六师兄是好友,因着立场问题一向不喜苏沐,对我也无多少好感。自从我弃了六师兄,转嫁苏沐之后,他就更看我不顺眼了。
我不该轻信云虚子!什么宫盟主的吩咐,什么为了我在房梁上蹲三天三夜,腿脚不展三餐不饱,这全是他一个人的说辞,无从辨认真假。果然,这鸟道士的话连个句读都不能信。
我又想起他画符写下名字时问:莳萝,你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如今,终于知道这句问话的含义。这哪里是在帮我,简直就是在整我!
我占了苏沐的身子,那么苏沐去了哪里?
转眼注意到紫苏,忽地记起她刚才匆匆而来爆料的怪事。她说,你家二夫人得了失心疯,竟一口咬定说自己是少主。
卧槽,难道说苏沐……
我顾不得许多,拔腿就往温婉院落跑,只是跑到半路忽地记起,“紫苏,二少夫人住哪边?”
紫苏眉眼抽搐,将手指往反方向:“喏。”
一口气冲至温婉院落,见门外已围了许多人。大家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厅堂正中,温婉扶着桌沿,强撑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孱弱身体,气愤愤地指使一众婢仆,“请顾先生过来!”
众婢仆又是惊疑又是为难:“二少夫人,顾先生可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平时连少主也要敬他三分,不易请得动。”
温婉冷着脸,又道:“叫苏沐过来!”
众婢仆满头黑线,压着声音劝:“二少夫人,你快该改口,少主尊名岂能直呼?你本就不受宠,再如此不知进退,若少主怪罪于你,往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温婉大怒,霍地拍上桌子正要发作。谁知身子孱弱,动不得怒,气愤之间引动旧疾复发,只见她痛叫一声捂上心口,身子一仰直挺挺地跌向后。
我正焦心无法相救,孰料足底稍用力,身子便如风一般迅疾掠去,双臂轻伸,将她接个正着。靠,一时忘记现在占着苏沐身子,是鼎鼎有名的武林高手,上天入地飞檐走壁全不在话下。
众人纷纷屈身行礼:“见过少主。”
我顾不得享受膜拜:“速请大夫。”
旁边,她的贴身丫鬟红梅翻箱倒柜,忙忙找出药瓶子,递过来:“少主,二少夫人是旧日心疾发作,服一剂药就能缓了。”
推开瓶塞,我将药喂入她口中。红梅早倒了温茶水伺候她服下。
服了药,温婉渐渐缓过气,只心口犹疼,柳眉紧蹙着,巴掌大的脸蛋煞白,唇上亦无半分血色。
暗暗感慨,那日大厅之中,顾青说的竟不是假话,这温婉还真是个病弱美人,半点气不得累不得。
少主主动到二少夫人房中,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众人识趣,纷纷退散。红梅离开时,还不忘将门窗一一关上。
良久,温婉缓过神,目光盯向我一瞬变得凌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