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雨声入耳分外惊心,苏韵锦将那半只耳环重新收好。现在回想往事,恍如隔世一般。与程铮分别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个城市能有多大,足以把两个人淹没?老天可以让两个有情人在天涯海角重逢,却在四年的漫长光阴里未曾安排他们相遇,直到昨天的那个婚礼。想必是惩罚他们爱得不够深。怎样才算爱得深?分手后的一整年里,明知两人已无可能,他的影子依然无所不在,她总是在每个街口,每次转身时都恍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每个夜晚,无论美梦还是噩梦里都有他存在。只是渐渐地,也就淡了,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能抚平一切,将心里好的或是坏的痕迹一刀刀刮去,只留下个面目模糊的疤痕,后来的她越来越少想起关于他的一切,最后连梦也梦不到了。也许程铮说得对,她是个寡情的人,这样应该比较值得庆幸,因为痛楚也会少得多。可有一次莫郁华却有意无意地对她说:&ldo;从医学上来说,痛觉的丧失其实是一种病态,而且相当危险,因为一个人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痛,那么她就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深。&rdo;?世上从无&ldo;唯一&rdo;的伴侣醒来之后,苏韵锦再没有睡意。她在浴室里冲洗了很久,仿佛想要将昨天的混乱随水流冲走,过去的回不来,明天却躲不过。她到公司一向很早,同事们并不惊讶,陆路今天又迟到了,苏韵锦再偏袒她也不得不将她叫过去板起脸来警告了一通。陆路脸上明显有没睡好的疲倦,眼袋看上去比苏韵锦这个大清早就醒了的人还要深。苏韵锦让她为迟到做出解释,她居然说自己睡过头了,简直荒谬,可是接下来怎么问,她都一口咬定怪自己贪睡,哭丧着脸说以后不会这样了。苏韵锦有时也搞不懂陆路,明明再简单明朗不过的一个小女孩,却时常有些难以解释的诡异行径。但她不爱窥人隐私,只告诫陆路下次不许再迟到,便没再追问。中午吃饭的时候,苏韵锦遇见徐致衡,他欲言又止。看得出他一直试图寻找机会单独和她谈谈,但她却巧妙回避。没过多久,苏韵锦收到徐致衡发来的短信,让她下班后约个地方一块儿吃饭,她道歉,称自己已约了朋友。下班后,苏韵锦大老远地跑去找莫郁华吃饭,正好莫郁华今天轮休,就在家里随便做了几个菜,两人正边吃边聊,又有客来访,竟然是周子翼。周子翼想必也没料到苏韵锦会在这儿,脸上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掩饰得极好。自来熟地不等主人招呼就坐到了餐桌旁,笑着说:&ldo;来蹭饭的人看来不止我一个。&rdo;莫郁华没说什么,苏韵锦却没给周子翼太好的脸色。作为朋友,她无权干涉郁华的私生活,却不齿于周子翼的行径。早在四年前,苏韵锦就知道周子翼和莫郁华之间保持着联系。那次同学聚会之后的第二天,他回上海处理公司的事,深夜里喝高了,开着车在公路上蛇行,结果撞到隔离墩上,不但心爱的保时捷撞成了一坨废铜烂铁,自己也基本上成了个破败的玩儿偶。送到医院特护病房后,他那有钱的老爸老妈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和特护,给他用最贵的药和治疗,但却只来看了他两次。他的未婚妻陈洁洁倒是常从国外给他打越洋电话,但是这并不能让他的状况改变分毫。旧时的同学也都去医院看了他,唯独莫郁华没有去。她在他住院的第三天,丢下手边实习的工作,跟导师交代了一声,也不管是否能得到同意,就只身飞往上海,在周子翼病c黄前衣不解带地伺候。周子翼当时觉得不好意思,可不能否认,在那种情况下,他需要她。时莫郁华为不能陪在同样住院的苏韵锦身边而心存歉疚,打电话向苏韵锦道歉,但苏韵锦只是替莫郁华不值。周子翼是什么人,连她都忘不了高三那年,他拒绝莫郁华的表情是多么让人难堪,就算旧事不提,当他事业爱情双丰收,风光得意的时候永远不会想到莫郁华,今朝有难,凭什么坦然接受一个他永远不会选择的女人的好意。莫郁华伺候了周子翼两个月,直到他可以下地行走。她的专业知识和任劳任怨对于那时的他而言不啻是天降救星,他如此依赖她,半夜醒来病c黄边不见了她,都要心急如焚;不是她端来的饭菜,都没有吃的欲望。可他的伤终究是会好的,他出院的那一天,来接他的父母、朋友、下属将病房挤得水泄不通,他都不知道莫郁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晚,他给莫郁华打电话,他说:&ldo;郁华,我感激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风里来火里去我都会为你做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