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像泥沼,让人陷在其中无法呼吸。
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微微颤抖地拿着手里的纸,用手绢擦着额头的汗问道:“就只有这一封信?”
坐在他不远处的情报组长周孝仁苦笑一声道:“旁的证据也从商队那里打探到一些,马贼来袭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唉,我一直就说这种封建社会真是百弊丛生,百弊丛生啊!”李明德是教育组长,一辈子教书育人的老教授,但在这封信面前,依旧失态了。他把信纸扔在桌上,手掌重重一拍道,“平民困苦,领主不问!马贼横行,政府不管!要这国王有什么用?”
“我们从天而降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也没见谁来管过我们。就连这里的伯爵领主也跑没影了。不能用我们那个时代的常识来理解这种古代世界啊。”说话的是后勤组长白益成。
“我最近倒是一直在读欧洲封建时代的历史,国王大家是不用指望了,在这种诸侯林立的国家,国王的政令能出王室领地就算不错了。有功夫还不如花点代价请周围的诸侯出兵。”常霖用钢笔在他的小本子上写了几笔,问道,“周组长,情报部门有马贼详尽的动向吗?”
“这个……我们还在努力,万事开头难啊,现在我们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得一步一步来。”周孝仁又看了看信上那个惊人的数字,“不过我们会竭尽全力打听消息的,毕竟有两千多马贼,多少会有些风声。”
提起这个数字,众人脸色都很难看,随即就有人问王济远到底能不能打,王济远倒是面色沉静,但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如果在这道门外,我会说我们有先进的武器,只要鼓起勇气就能战胜这些落后的敌人。但在这里我只能说,情报不足,无法判断。”
“这,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多做几手准备。一方面,找人去和马贼和谈,大不了出点血。一方面,也考虑个撤退的路线。万一打不过,还有地方可走?”这是商务组长褚英,他原本就瘦,这时候脸色铁青,像极了电视片里的无常。
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声反对道:“坚决不能谈判!和马贼谈判,就是引狼入室,你招惹上这群附骨之蛆,以后就天天被他们勒索,别想再安生了。再让别的势力看到我们这种软蛋样,那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了!”
褚英一眼望去,发现竟是平时闷声不响的张思成,这家伙平时除了默默找矿,几乎不在委员会说什么话,今天不知怎的,像打了鸡血一样。他站起身来指着张思成说道:“你别在这里大包大揽,因为你那么一句话,这么多老师学生就要和马贼去拼命。”
张思成气急反笑,“嗬,我可是和地精拼过命的,知道拼命是什么滋味!可我们到这个世界干吗来了?不就是拼命求活吗?不光我会去拼命,你也一样得去!”
“你还嫌莽撞冲动,害死的人不够多吗?上次林教授他们不就是被你指挥失误给害死的?”
张思成涨红了脸,这是他最大的痛处,他抑郁了很久才慢慢想通了那件事,连人的心性都有了些变化,现在又被人当作伤疤揭起,顿时撩起袖子就想干架。还好,身边的王济远一把拉住了他。
“好了,好了。褚组长心情激动,口不择言了一点。张老师也不要多心,大家都是认可你的作为的。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回到眼前的问题,怎么对付马贼。大家还是得讨论出个切实有效的办法来才行。”常霖出来打了个圆场。
“我不同意谈判和准备退路。如果说原来还有得打,这两件事一做,就真没希望了。”王济远说道。
褚英冷哼了一身坐了下来,明显犹不服气,其他人交头接耳,想必也不全赞同王济远的话。会议室顿时陷入了一阵嗡嗡声中。
这时候郭谦开口了,“大家都在想这次应对马贼的问题。我却觉得马贼的问题不在马贼本身。而在我们自己。”
会议室里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听郭谦卖的是什么关子。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疲于奔命,力图生存。忙是忙了两个多月,成果也有很多。但是大家却一直没有一个想法,或者说一条路线。我们究竟要怎么生存下去?以什么样的面貌生存下去?”
郭谦注视着在座的各人,有的人迷茫,有的人若有所思,也有的人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生存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我们加入他们,混迹在他们中间,成为他们的一员。这样简单,方便,很快我们就会和他们泯然一体。可是大家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我们掌握了那么多不同的技术,还混成那样,不如死了算了。”说话的是科技组的组长邱文翰。其他人也各自点头,习惯了现代便利的他们,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说融入就融入那种原始的生活呢?
“还是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或者让周围人依附我们,然后改造他们,创造我们自己的时代呢?”
“正该如此。”常霖点头附和道。
“那这所学校,这些人才,就是我们最大的倚仗。”郭谦看着褚英道,“退,我们是无处可退的,退出了学校,我们就失去了改造这个时代的机会。谈,也是没什么好谈的。我们事先得到了示警,可以早做准备,守株待兔。我们学校有高楼和围墙,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我们的人员还算充足,基本都受过了军事训练,还有周围的村民想必也会支持我们,更有神秘的送信人在马贼背后捣乱。其实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俱占。如果这样我们都无法渡过马贼这一关,我们如何面对更大的挑战?那根本就不用谈独立自主的问题。我想王组长应该知道我们的唯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