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眸光动了动,不知这又是哪一出。
“娘亲不懂。”凤乘鸾抬起头,笑了笑。
“你不认得,我告诉你!这是前几日,师娘托人送来给我的!”千阙在狼背上愤愤道:“我师尊他还活着!你们根本没有杀他!却又为何当着我的面演那一出戏,骗我他死在你的刀下?”
凤乘鸾:“……”什么情况?
温卿墨已经被痴心蛊迷了心智,根本不会想到千阙。
那就一定是初初哄着他做的,又托人送来,她是为了让他们一家人早日团圆,煞费了苦心!
可千阙哪里知道他娘肚子里在想什么!他还以为她不反驳不吭声是内心有愧了。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快要哭出来,“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就是那么不通情理,不明是非,不分黑白?你们以为连糯糯都懂的道理,我就一定不懂了是吗?”
凤乘鸾:“……”
她溜了一眼阮诺诺。
阮诺诺无奈扁了扁嘴。
千阙见他娘一句话都不辩解,就更气,索性从狼背上跳下来,大步上前,从凤乘鸾手中扯过那件小衣,怼在她眼前。
“他做过的事,外公都与我说了,可我不信!但是我来了南渊,亲口问了百姓,每个人都异口同声告诉我,他曾经都干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
他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便泛起蓝色的光,“我只想问一句,为何一个普通百姓都可以说清楚的事,你们却从来不肯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想要我,你们嫌弃我!!!”
“我们没有,阙儿!”凤乘鸾伸手,不由分说,心疼地将这长得几乎快要和她差不多高的孩子抱入怀中,“阙儿,没有!真的没有!”
她用力揉着他的头,喉间哽咽,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千阙心里,温卿墨就是如父亲一般的存在。
告诉一个孩子,他曾经至亲至爱,唯一仰赖之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无异于是要一句话拆垮他的整个世界。
而温卿墨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也始终都是纯粹的。
她不与千阙拆穿,也算是报答他当初亲手接生,保全了她母子性命之恩。
“阙儿,父君和娘亲要你,疼你都来不及,如何会嫌弃你?我们只是不想逼迫你,给你时间,等你长大!我们一直都相信,等阙儿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快长大得这么快……!”
千阙被她抱在怀里,就再也忍不住泪崩,刚才骑狼拦御驾的气魄,立时间消散地无影无踪,只剩下小孩子的一肚子寂寞和委屈,“可是,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们当我一门心思认贼作父,真的不要我了!”
“阙儿乖,你从来没有认贼作父,那人救了你的命,他始终是真的疼爱你,他对你好,你喜欢他,这都没有错!”
“娘亲,您真的这么想?”千阙惊喜抬头。
“真的!”凤乘鸾用力点头。
她不想再提温卿墨是如何因为一己之私,害她母子骨肉分离,也不想提他如何将千阙当做棋子,献给姜洛璃,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受了那么多委屈。
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给孩子留一个完满的念想,总好过揭露事实的残酷。
很快,千阙如一头刚被驯服的小狼崽子,夹着尾巴,随凤乘鸾和糯糯上了御驾马车。
他见了阮君庭时,想到自己刚才胆大包天,干了当今天下没人敢干的事,就有些怕,只好厚着脸皮撒娇,“父君,孩儿想您想得快要飞起来了!”
阮君庭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心里想把这半大的臭小子抓过来使劲撸一撸,可脸上又要用君皇的威仪压一压他,免得哪天又毛不顺,干出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来。
于是,他黑着脸色,沉沉道:“那你飞一下给孤看看?”
千阙:“……”
糯糯就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悄悄牵了牵哥哥的衣袖,小声儿道:“别怕,父君吓你。”
千阙身子坐得笔直,嘴唇不动,也小声儿而死要面子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