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了拈胡须,“皇后所言在理,不若就这样吧,凤帅那杖责一百的刑罚,待到花城宴后再实施不迟,今日,朕只想君臣同乐,不理纷扰。”
如此一来,凤于归不用当众受刑,这赐婚的事儿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皇上和得一手好稀泥!
施若仙恭谨点头,“皇上说的是,就依皇上之意。”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龙幼微却偏偏不让劲儿,她一向胆子大,也从来没太将景氏这一对皇帝夫妇放在眼中,在下面自言自语叹了口气,“唉,皇上这一个‘拖’字诀,我们家这好不容易选中的上门女婿就进不了门,陛下和娘娘实在是不知道,这百花城中,有多少名门闺秀在惦记着我们蓝染呢,若是再拖下去,小女的好姻缘被人给抢了,我可是要每日到渊华殿里找皇后娘娘哭去才是!”
你可别来!
施若仙当下坐直了身子,“看来,凤家还真是将这蓝染宝贝得紧啊!”
容虚成沉声道:“凤夫人,凤帅本就是戴罪之身,你如此这般话中有话,莫不是还想仗着凤家的军权,胁迫皇上和娘娘不成?凤家手中无权,尚且如此飞扬跋扈,若是有了实权,那还不……”
这时,御花园外一声高喝:“谁说凤元帅是戴罪之身!”
接着,一声惨叫,一个禁军嗷嗷叫着,被一股大力给扔了进来,直接砸在了宴席中央。
惊得满园贵妇千金惊叫着纷纷离席,向后躲去。
接着,便见御花园那头,一个太监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一面跑一面喊:“皇上!娘娘!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所有人都是一惊,景曜喝道:“好好说话,喜从何来?”
那太监滚成一团,跪在地上,“启禀皇……皇上,五皇子回来了!”
神马——!
在场的,不要说景曜,施若仙!
就连从头到尾一直在静静看戏的温卿墨,也稍微挪了挪身子,向御花园门口那边闹哄哄的人群看去。
满园文武,全数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
只有董美兰身子一晃,没能站起来,将手扶住桌子,被身边的侍女扶住,才没跌倒。
他……!他怎么活着回来了?
花园尽头,只见一人,身量不高,倒是够壮!
一身衣衫褴褛,不光是脏,而且是破得飞起来!那满头蓬头乱发,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梳过,脚上鞋子早就没了,只用草绳结了个鞋底儿,脚趾盖儿里全是泥。
他就那么一只手拖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重剑,背着个与他一样通身破烂如野人的白发老太,在周遭护驾的重甲带刀郎官围堵之下,带着一种令人不敢靠近的气势,一步一步,踏在青砖地上都轰轰直震,向这边凶悍走来。
此人满脸泥垢,已经污么么黑,如不是刚才开口喊得那一嗓子,让人听得出是景元礼,景曜死也不会相信,落得如此狼狈,又如此穷凶极恶之人,会是他的皇儿。
这孩子丢了死了,他没有太多伤怀,此时如此顽强地回来了,反而让他心头不禁一动,慈父之情,溢于言表。
景曜慌忙下了玉台,疾行几步,迎上去,“元礼?可是朕的元礼啊?”
那野人将老婆婆小心放下,咣朗一声扔了重剑,之后扑通跪下,重重叩首:“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不肖,还朝来迟,令父皇担忧,请父皇降罪!”
真的是五皇子啊!
“快快起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怎么沦落得如此地步啊!”景曜的声音有些颤,这么多年来,他一向演技很好。
“回禀父皇,儿臣从绝地归来,九死一生,又带着行动不便的师父,若不是靠着有些力气,和这一把破剑,只怕早就已经被那些不长眼的禁军和郎官,斩杀于宫门之外了!”
这番话,倒是十分符合他那浮夸的性子,如此倒真的是景元礼本礼了!
凤乘鸾看着热闹,借着酒劲儿,回头瞅了一眼阮君庭,对他一笑。
她笑起来真好看,特别是喝多了,就更好看。
阮君庭一脸的毫无意外,唇角划起,回她一笑。
“这就是你在听雨楼所说的,送我家的大礼?”她身子有点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