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郎太子,温卿墨殿下。
周廉连忙上前行礼,“见过东郎太子殿下。”
温卿墨从满眼繁花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这不是周太医吗?快免礼。”
周廉受宠若惊,“殿下认得微臣?”
“前年本宫来南渊时,恰逢公主偶感风寒,当时周太医曾为公主请脉,不但开的方子药到病除,还知道公主怕苦,特意加了蜂蜜和梅子在其中,当时你事无巨细地将公主起居注意事项都一一叮嘱,医者仁心,十分细致周到,本宫在一旁旁观,记忆犹新。”
周廉仔细想想,实在不记得自己前年什么时候给景娴公主看过风寒病,还罗里吧嗦干了那么多事,只好拍了拍自己的头,“微臣受宠若惊!”
“嗯,”温卿墨淡淡一笑,“对了,周大人,既然偶遇了,本宫还有件事要劳烦你,公主近日有些疲倦嗜睡,经常流涕,兴许是又感染了风寒。本宫放心不下,旁人开的方子,公主又不肯喝,若是周大人手头没什么要务急着去办的话,还想请你再为公主请个脉。”
周廉心里盘算,合着东郎国穷惯了,堂堂监国太子,请他这个太医给未婚妻诊脉都要罗里吧嗦夸赞一番,真是不容易,左右他也没事,卖个好便是,于是笑着哈腰,“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都是微臣份内的事。”
然而这次请脉,并非去景娴的钟秀宫,而就是那一丛花树的后头,一座布满紫藤花的凉亭中。
原来景娴前阵子曾穿过一套颇有西荒蛮族风情的衣裙,得到了温卿墨的大加赞赏,于是就急巴巴地想找焰姬夫人讨教一番,今日好不容易将人请到了,又怕被皇后知道了不悦,两人就躲在这个僻静的紫藤亭子里讨论衣裳样子。
焰姬出身西荒蛮族,总有些思乡之情,难得遇到有人愿意与她分享幼时故乡的趣事,就说得多了些。
两人身后各自陪着贴身的宫女,正说说笑笑,相谈甚欢,就看见温卿墨带了周廉过来。
景娴最近的确比较嗜睡,还偶尔流点清鼻涕,脑子昏昏沉沉的,因为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病症,就没专门传过太医,此时见温卿墨还特意请了太医来给自己诊脉,心头自然是暖洋洋的。
焰姬坐在一旁,有些艳羡,“东郎太子对我们娴公主,真可谓是无微不至,娴公主这一身的行头,从头到脚,怕是每一样都是殿下精心挑选的吧?”
温卿墨坐在景娴身边,谦和温润,“焰姬夫人见笑了,我待娴儿,无非是效法南皇陛下之于焰姬夫人,元熙太子之于凤家小姐。”
提起凤乘鸾,正在把脉的周廉心里咯噔一下。
焰姬也有些意外,他好好地,突然提那凤乘鸾做什么?还将景元熙跟她凑成一对儿!
那日鹿苑中,景元熙急功近利,根本就没把凤乘鸾的安危当回事,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周廉替景娴看过脉象,小心道:“公主殿下身体并无大碍,兴许是夏季炎热,夜间贪凉,有些热感风寒罢了。”
“那就劳烦周太医回去替公主仔细开个方子,记得,公主不喜欢苦的。”温卿墨说着,又对焰姬笑道:“焰姬夫人您看,我这未婚夫君做得何其不容易,生怕哪里照顾不周,被南皇陛下怪罪下来,将娴儿给夺了,不再给我了。”
景娴用帕子掩了嘴吃吃地笑,“阿墨,说什么呢,让夫人笑话。”
温卿墨悠闲搭起二郎腿,扭头冲着周廉一笑。
周廉心中有事儿,低头收拾药箱,却将温卿墨的话,字字听在耳中。
诊脉,开方子,照顾不周,人家的爹怪罪下来……
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凤家小姐那件事前因后果的翻版!
东宫那边,该不会真的出什么娄子吧?
他刚才只诊了脉,却没开方子。万一太子再年少气盛,一时把持不住,趁着凤家小姐半死不活地时候,把她给内什么了,不要说凤元帅手下那十七路军阀,就单单朝堂上一个龙太师,闹将起来就不得了!到时候他身为太医,明知凤家小姐身子有问题却连方子都没开就走了,那凤元帅追究起来……
就这个当口,又听温卿墨在给景娴讲个什么典故,说的是古时候有个皇帝,看上了大臣的妻子,干了君夺臣妻之事,却硬说是御厨做的鹿血汤太过凶猛,结果最后,抄了御厨满门才不了了之。
周廉一听,就更怕了,他只是一个小小太医,给太子背锅,那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到时候谁管他的死活啊!
与其满门抄斩,不如索性狠狠心,就在这儿将太子殿下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