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桓头脑一热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回国,飞机在云层之上形势,β国今天是晴天,窗外的云朵浓重地团成一团,雪白得像是漂洗过的衬衫,厚重又纯粹,如果有人真的能站上去,他一定会被那柔软的带着母性的云朵轻巧地托着。
从β国到α国八小时的时间,期间陆辞桓一直看着窗外的云朵,他们穿越了许多的国家,不同国家天空上的云朵都不一样,陆辞桓记得,自己当初溜出来去找言沐安那天,α国天上的云朵是浅淡的一层,虚无缥缈地,身后蔚蓝的天空没有受到一点遮挡。
陆辞桓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回想起不久前林饶说的话。
“对不起,你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我以为沐安的前任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畜生,所以对你的态度才这么不友好。”
陆辞桓很好奇,言沐安是怎么对她的朋友形容自己的,才让林饶有这样的想法,紧接着他就听到林饶说:“沐安从来没有讲过以前的事情,如果曾对我说过只言片语或许我今天就不会这样了,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因为我知道在她心里,是没有一个关于你的不好的形容。”
“就是因为她总是给人这样的印象,所以才会这么憎恶你。”
陆辞桓摆手,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分开,谁都能看出来您们都互相喜欢着对方,你们自己也心知肚明不是吗?”
为什么要分开。窗外的云朵也变得浅淡,不似在β国的厚实,却依旧是一个可以挡住人视线的色块。
是因为陆林川吗?当陆林川知道陆辞桓跟言沐安走得很近的时候,他就已经警告过陆辞桓,当时的陆辞桓也没有想过要跟这么一个小孩子在一起,只不过单纯地觉得言沐安很让人舒服罢了,也没跟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争执。后来两个人在雨夜确定了关系,陆辞桓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便时刻不让人离开言沐安,也没有出什么事情,可是后来……
能真正打倒人的只有意外,他意外地收了伤,就是这个间隙,陆林川找上了言沐安,并跟他打了个赌。
陆林川赌言沐安一定会听话地离开,陆辞桓赌不会。
他知道自己的过去有多厚重,泛着黑暗的权势的无情的恶臭和油渍,但是言沐安一直都告诉他,无论拥有怎样的过去,都可以在灰烬中再摸出一条路。她那么勇敢,连带着让他也勇敢,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赌约,陆辞桓赢定了。
言沐安还是走了,不是因为陆林川,他们都清楚,如果言沐安被陆林川逼着真的选择了离开,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问题就不会再是陆林川。
而是他们自己,是言沐安伪装出来的勇气,是对这段感情提不起的信心。
那也是他陆辞桓的错,五年前的他仍是只能自保的幼虎,没有多余的羽翼护着脆弱的百灵鸟。
“我第一次见到沐安的时候刚搬家到这里,那时我刚把家里收拾好,想着去跟邻居打个招呼,当时沐安刚从外面回来,脸色很不好,苍白着脸靠在自己家门前喘气,还冒着冷汗,她摆摆手告诉我没有事情,她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地,很勉强地拿出手里的钥匙,我以为人已经没事了,可是下一秒,她就像你一样倒在了我的面前。”
“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是吧,我也是之后才知道,沐安前两天出了车祸,她……她的孩子,没有了。”
“你知道那几天她差点死在这里,我把她送进医院,医生冷着脸让她住院,但是沐安等到打完吊水就回来了,第二天天不亮就出门。”
“当时我们还不熟,有许多话都不方便说,之后熟悉了,沐安又一次因为太过逼迫自己晕倒了,我才有机会问她,她窝在被子里面,懒洋洋的,我没钱啊,只能这么逼自己了,不然怎么活下来。”
林饶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了:“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这么小这么脆弱的女孩,你们怎么忍心把怀孕的她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辞桓眼角发涩,他重重地捏着拳头,因为用力胸腔上的伤口一阵阵地发疼。他……沐安,有过他的孩子,他跟沐安的孩子。陆辞桓此生应该没有一刻会比现在更痛恨自己。
一个怀着孕的女孩子,什么都没有,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就靠那一双什么力气都没有的双手……
飞机停在机场已经是凌晨的四五点钟,陆辞桓拦了辆车直奔云代小区,这所城市还没有与苏醒,这个小区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而他的女孩也沉睡在梦境中,自己在她的窗外被窗帘和澄净的窗户阻挡着,他看不见自己的女孩。
现在仍旧没有出梅,外面的风依旧潮闷,不一会,有下起了细密的小雨,陆辞桓就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窗帘被拉开一块,窗户也被轻轻地推开,陆辞桓下意识地就躲在一个自己能看到她她却看不到自己的角落,言沐安像是在寻找什么扫视了一圈,外面漆黑一片,头顶也漆黑一片,她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她。
陆辞桓见到言沐安伸出那只纤细的手,接到的水应该能在她手掌中汇聚成小小多的一汪,那只手复又收了回去。
他看见天一点点亮起来,言沐安点头哈腰地将言浩夫妇送出去,若有所思地扫了陆辞桓所在的方向一眼。
她应该没有看到陆辞桓,平淡地收回了视线,陆辞桓松了口气,疲软地倒在地上,他身边没有一个人。
陆辞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沙发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还被谁细心地擦拭过,干爽地十分舒畅。他呼吸着熟悉的味道,依旧闭着眼睛。
“姐姐,我爸爸怎么了?”那双关切的小手正好放在陆辞桓的伤口上,言沐安眼疾手快地拉开他的手。
“你爸爸有点不舒服,姐姐马上就送他去医院。”
祁连依旧耽误在路上,言沐安皱着眉头看向昏睡的陆辞桓,他去做了发这么高的烧,还有这么重的伤,去火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