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庭调整了一下坐姿,快速地在脑海中回放着整个事件的经过。他和莫天成一样,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又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究竟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这些人呢?他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砍死曲子咎而消失无踪的呢?这一切到底和&ldo;斧声烛影&rdo;又有什么关联呢?这种种谜团困扰着景庭,令其如坠云雾,难以厘清头绪。如果按照自己之前的理论来进行推导,设定北川集团是最终的受害者。并由此认定是曲子咎通过制造负面新闻威胁北川集团,从而达到名利双收的目的,因此他就具备了最大的作案动机。那么,既然是这样的话,曲子咎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他的死亡从根本上彻底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结论,使得一切又回归到了原点。而且如果仍然套用那个理论,现在曲子咎死亡后最直接的受益者岂不是又成了北川集团吗,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矛盾循环的结点,案件将会变得无休无止。由此可见,应该是先前推论方法的本身就出了问题,这名凶手杀人的动机或许根本与北川集团没有关系。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大的可能就变成曲子咎或殷国维他们身上可能存有凶手所要的某项物品,而且其价值巨大,使得对方不惜杀人越货。那么,曲子、冒常林咎与殷国维究竟有什么共通点呢?景庭似乎走到了推论的尽头,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换了思虑的方向。
抛开前面的问题,眼前最令人疑惑的还是自己与莫天成遭遇到的那个神秘黑影。那当然是人,这一点是一切推论的基础。但人类是如何能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动作呢?毫无疑问,莫天成确实击中了它,这是自己亲眼所见。可是,那个黑影为什么能若无其事?那绝不是依靠避弹衣之类的东西逃过一劫的,因为子弹很明显的穿透了它的身体,没有被击倒,也没有流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景庭又一次陷入了思维的瓶颈。
秋夜的风,带着山区特有的沛润气息从敞开的窗户灌入。青年编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挪动了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重新在脑海中勾勒出模糊的线条。
好吧,既然已经到头了,现在只能全部推倒重来了。首先撇开北川集团,将范围缩小吧。且不管那个为了恫吓董振华而编造的所谓&ldo;餐桌&rdo;理论有多么荒谬,但就实际情况来说,似乎是得到了凶手的印证。所以,还是先由身边这些人来做分析好了。景庭固执地作出决定,颇有些画地为牢的感觉。这时,坐在远处的朱瑾昙忽然喊了起来:
&ldo;什么啊!这几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赔偿他们啊!&rdo;
&ldo;因为他们都是我北川集团邀请的客人,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我们责无旁贷啊。&rdo;北川宁薇不疾不徐地说着。
&ldo;坏人吗?原来如此。&rdo;景庭默默自语着,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记忆的水线。殷国维利用董教授因意外而成为色盲的事情不断地攻击、威胁,甚至陷害他,这无论从道德层面还是法律实践上说,都是该受到指责和惩罚的。曲子咎就更加恶劣了,为了一己之私,视人命如草芥。手段之残,令人发指,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而冒常林也不遑多让,光是他与曲子咎合谋违规操作保险这件事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但是他们这些人都游离在法律制裁之外,过着锦衣玉食,甚至受人尊重的生活。如果这些情形激怒了某个道德楷模、正义的卫道士,那么会不会演变为一场为了社会公理而进行的私人讨伐呢?景庭咧了咧嘴,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多了西方科幻大片,有些异想天开了。可是正当他转头想要调整调整思路时,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点。说什么为公义而超越法律,就好像是街边的孩子举着棒棒糖高喊着:&ldo;代表月亮消灭你&rdo;一般的幼稚可笑。但是,一旦这种举动掺杂上了个人利益,那么行动的基准就会完全不同了。那些自以为是的所谓卫道士们不仅可以问心无愧地放手去疯狂行动,而且站在维护公众的利益和铲除社会毒瘤这种大义旗帜下的行为简直就是英雄的壮举,是该受到人民称赞和传诵的表现。更何况在这样做的同时,还能够兼顾的自己的利益,实现公私两不误。如此一举多得的义行,就像伊甸园中那颗充满诱惑的毒苹果一般,散发着无比甜美的芬芳。那么,甘心一口吞下它的人又会是谁呢?景庭的目光落在了抱着头、痛苦地坐在长椅上的老人。是的,董振华有充分的理由来完成这一切。殷国维的威逼、陷害,足以为潜藏在他心灵深处的毒蛇提供养分,促使他做出超越自身道德与能力的事情,甚至是致人死命。至于冒常林,这家伙或许就是个十足的倒霉鬼。是这场闹剧中,最合理也最无厘头的受害者了。那么,曲子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景庭又开始发挥他那三流作家的恶劣联想了。
假设不择手段挖掘新闻的曲子咎某日忽然盯上了董振华,偶然间发现了董振华与殷国维之间的嫌隙,并以此作为条件对董振华进行威胁,最后因为勒索不成,而转变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并终于引来杀身之祸。这不是很好的剧本吗?景庭如此构想着,似乎对自己设计的情节十分满意。可是,董振华那个样子有能力连续杀死这些成年人吗?而且,如果他是凶手,那之前朱瑾昙在酒店看见的人又会是谁呢?还有自己和莫天成遇上神秘黑影时,董振华可是有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明啊,这些又如何解释呢?景庭用力地摇了摇头,却没能理出丝毫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