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柳兰京倒还坐在沙发上,似乎还找了个人来打扫卫生,房子里焕然一新。苏妙露坐到他旁边去,膝盖靠着他没受伤的那条腿。柳兰京突然问道:“你接下来有时间吗?”
“有啊,本来就是周五了,而且小张今天也不回来。”苏妙露觉得现在时机恰好,柳兰京倒也不至于说别的事了。她偷偷回忆了一下,今天穿的内衣是不是成套。
“那你先等我几分钟。”柳兰京轻轻用拐杖拨开她点,“我有点腿疼。明天估计要下雨。”
“好。”苏妙露偷偷咽了口唾沫,算是知道女朋友说来例假的时候,男的是什么感受了。
“谢谢你关爱残疾人,下次你在地铁上碰到我,我就不让你给我让座了。”
苏妙露轻轻搭住他的手,温柔道:“别拿你的腿再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在意,我也在意。用不着假装不在乎。”
柳兰京没说话,苏妙露也不强求,以免他们间又太客套起来。这次重新见面,他们一面生疏,一面亲密,彼此都藏着话没说尽,又好像暧昧起来。但这点暧昧又和初见面时不同,那时候的猜,是全无头绪地猜,许多答案连自己都不清楚。现在他们都心知肚明着,柳兰京想向她求一个原谅。她虽然不怪他了,但也不想太轻易说出这句话,倒也不是刁难。而是一旦原谅了,接下来的事就呼之欲出了,他们该不该继续在一起?
他们是太轻易就相爱了,可是从恋人到家人,又走了太多歧路。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太自信。但身体上的契合倒是另一回事,听说离婚的夫妻再见面,第一件事通常是去宾馆。
柳兰京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说道:“我现在好点了,那我们走吧,出去转一圈。”
“原来你刚才要和我说这个啊。”苏妙露尽量不把失望摆在脸上,再次后悔高估柳兰京了。
“一直待在这里也太无聊了,反正来都来了。你有去过哪个景点吗?”
苏妙露心不在焉道:“离这里最近的是夫子庙。不过我也没去过,我本地同事说不太好玩。”
“本地人觉得哪里都不好玩。你觉得上海有什么地方很好玩吗?”
苏妙露笑笑,觉得他说的倒很有道理,“网上说夫子庙是八点关门,现在过去倒还来得及。”
“那我让司机来接吧。”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兴许是因为周末,游客还是有不少,人头攒动着。他们虽然买了票,却不太想进去,索性在秦淮河附近散步。越靠近河边,游人越少,风就越大,把衣摆吹得飘飘扬扬。柳兰京把围巾解下来给她戴上。苏妙露听着柳兰京的拐杖声,一下一下的,有一种万籁俱寂的感觉。他们中间还是隔着些距离,也没有牵手。
苏妙露道:“我们买了票,又不进去,好像蛮傻的。”
柳兰京道:“确实蛮傻的。不过我们在一起反正尽做傻事,也不差这一件。”
“这样子说说话,其实也挺好的。”她停下脚步,望着秦淮河里的倒影,灯影幢幢的,照得冷的水好像也有了烟火气。
“那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苏妙露低下头,笑道:“那一下子倒也没有。我们之前说了太多话,好话坏话都说完了。”
“那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远处的灯影把他的脸照得微微发亮,眼睛里好像也亮着一汪水。
因为夜里风大,苏妙露穿得又少,他们没待多久就回去了。柳兰京问她要不要去自己住的酒店房间。苏妙露欣然同意。
她想,这一次的暗示再清楚不过了,绝不会是她会错意了。然后柳兰京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准备去前台再开一间房。原来他是觉得出租房的设施太差了,把她叫来这里,只是浴室有风暖和戴森的吹风机。
苏妙露拦住他,郑重问道:“我是不是老了?”
柳兰京认真端详了她一番,道:“没有啊,瘦倒是瘦了一些,最近很辛苦吧。”
“那你是遭遇了中年男人的福报吗?”
柳兰京愣一下,反应过来,顿时笑出声来,“原来你今天一直怪怪的,是在想这个啊。放心吧,三条腿里只有一条腿不行。我以为还太早了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有些事我还是要问过你允许才可以。”
苏妙露狡猾地笑了一下,把他身后的门推上,腰软下来,斜斜地往墙上靠过去,“那你可以现在问我。”
“我可以吻你吗?”
“可以。”
柳兰京单手搂着她,近于冲撞般地吻过去,好像把一切久别重逢说不出的话都藏在里面。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都有些脸红。苏妙露舔了一下嘴唇,又热情地回吻过去。
再一次贴住柳兰京时,她感觉很特别,因为过去太熟,现在又太陌生了,碰触的时候像在走一条翻新过的旧路。他的头发现在是朝后梳了,但梳得不算太板正,随着起伏的节奏,有一缕垂下来了,热的吐息吹在上面,发梢散开了。
苏妙露靠在柳兰京身边喘息,手指顺着他脊柱一路滑下去,道:“虽然这么说很扫兴,但是我想解释一下。”
柳兰京打断她道:“我知道,你和我睡也不代表你原谅我了,或者有什么承诺。我属于随叫随到的午夜牛郎,一会儿记得给我二十块钱辛苦费。”
“这么贴心?那我至少要给你五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