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抬头,一点点把地上的尿渍清理干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个孩子还执着地伸着手,哪怕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没有人会抓住你的手,叶庭默默地告诉他,如果有,你一开始就不会在这里。
他把拖把放进水桶里洗了洗,拧干,走出了房门,里面恢复了死寂。
打扫完卫生,他下午就没事了。他把清洁用品放回厕所,打算回房休息一会儿。
孤儿院的床位极其紧张,婴儿要三四十个人挤一个房间,稍微大一点的,十二个人一间房,但他是单间。
这并不是特别优待他。普通的房间虽然人多,至少有窗户,还有风扇。而他的房间非常小,放了床和柜子,连个转身的地方也没有。屋里没窗,也不透风,最近气温逐步攀升,一到白天就热得像个蒸笼。与其说是单间,不如说是禁闭室。
他刚来的时候,和一个孩子产生冲突。一场恶战下来,他完好无损,对方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老师第二天就把杂物间清理出来,让他单独住在这里。
其实这件事错不在他,但鉴于他的前科,没人相信。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走进房间,然后震惊地停住了脚。
自己的被褥被挪到了上铺,而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着那个冰蓝色眼睛的小孩。他仍然低着头不看人,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玻璃弹珠。弹珠里面点缀着淡金色的细纹,很漂亮。
“你怎么在这?”叶庭抱着胳膊戒备地问。他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欢别人入侵自己的私人。
对方根本不理他,只顾着看手里的弹珠。叶庭走近了些,想把这不讲礼貌的小孩拽起来,忽然发现他手肘上擦着紫药水,翻出的皮肉清晰可见,膝盖也擦破了。
上午叶庭见到他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伤。
这青青紫紫的痕迹让他停住了手。
他皱着眉头盯着伤口看,直到护理员在他身后出现,告诉他:“这是文安,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舍友了,要好好相处,之前那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出乎护理员意料的是,这个孤僻的孩子没有不满、恼怒,而是提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护理员的回答很模糊:“摔了一跤。”
“在哪摔的?”
护理员瞪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把话题绕了回去:“院里床位特别紧张,空着的只有这一间了。你比人家大,要让着人家,别给阿姨们添麻烦。”
叶庭明白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让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家伙和自己住一起。
护理员又交代了几句,话里话外警告他,如果文安身上有什么新伤,那都是他的错。叶庭看了眼文安触目惊心的手臂,敷衍地点了点头。
只要这小家伙不惹他,他们当然能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