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了魏潋身上,只见魏潋抿着唇,下颌紧绷,整个人带着让人压抑的冷意,岸上不自觉便静了下来,只余魏潋拍打着魏熙脊背的声音,所幸魏熙在水下时间不长,未过多久,便吐了水,咳嗽出声。
魏潋一喜,将魏熙翻过来,抬手拨开魏熙黏在面上的发丝,却见魏熙抬眼四顾,眼神迷茫,魏潋顿住,轻唤了一声:&ldo;阿熙。&rdo;
魏熙反应过来,眼眶顿时就红了,却是反身扑在蹲在一旁的皇帝怀里,如稚童一般哭泣:&ldo;阿耶……&rdo;
皇帝轻抚魏熙脊背:&ldo;没事了,没事了,不哭。&rdo;
魏泽在一旁看着,走到魏潋面前郑重一礼:&ldo;多谢六哥。&rdo;
魏潋看着魏泽,又看向在皇帝怀中哭的悲切的魏熙,竟不合时宜的一笑。
魏泽眉头蹙起,却见魏泽身子晃了晃往后倒去,他忙探手去拉:&ldo;六哥!&rdo;
埋在皇帝怀中的魏熙闻声心中一紧,侧眸看去,见魏潋被内侍扶住,只面色有些白,提起的心便放了下来,还未等她收回视线,便见魏潋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看过来,她一时竟有些心虚,哭声一滞,慌忙挪开视线。
这实在不是她忘恩负义,只是魏潋不救生母,却救她一个异母妹妹本就让人奇怪,她若是此时再和魏潋亲近,皇帝定是要多想。
魏熙不期然想到魏潋在水下给她渡气的情景,那么近的距离,近的连魏潋的脸都看不清楚,她咬唇,哭声一滞化作哽咽,只觉得嘴上还残留着那温凉的触感。
皇帝见魏熙哭声稍止,拍了拍她的脊背,想让宫人扶她起来,却听岸边又有动静传来,皇帝抬头,却见陈士益过来,低声道:&ldo;陛下节哀,惠妃娘子去了。&rdo;
&ldo;去了?&rdo;皇帝看着被摆在岸上的妇人,半晌,低低一叹:&ldo;好生安置吧。&rdo;
魏熙看着季惠妃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见皇帝没心思与魏潋为难,心中大石落下,一歪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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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是被争吵声吵醒的,那道声音轻柔悦耳,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魏熙想要睁眼,可眼皮却好似被黏住了,连一丝缝隙也张不开。
&ldo;我好好的孩子留在这,才几天你就将她弄成这样子了,我看你这里本就是个狼窟,当初是我冲动,以为你能看在骨肉之情上好好照料他们,可如今是我看错了……&rdo;
&ldo;你看错什么!&rdo;另一道声音传来,沉沉的,带着疲倦:&ldo;死活要走的是你,他们都还小怎么能没有母亲护着,是你不管他们,如今竟翻过来赖我。&rdo;
&ldo;那我就护着,我带她走!&rdo;
魏熙闻言,眼睛一酸,泪珠自眼中滑落,或许因为有了眼泪润滑,她终于能睁开眼睛。
她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男一女站在窗边,中间隔着她的书案,好似楚河汉界一般。
魏熙看在一身道袍的谢皎月,哑声唤道:&ldo;阿娘……&rdo;
二人闻声一震,皆转身看过来,谢皎月快步走来,一把抱住魏熙:&ldo;好孩子,你可算醒了,吓死阿娘了。&rdo;
魏熙微微一笑:&ldo;阿娘怎么来了?&rdo;
谢皎月的眼泪滴到魏熙面上:&ldo;你这样了,我怎么能不来,都怪阿娘,那天就该带你走的。&rdo;
&ldo;不行,阿熙是未嫁的公主,没病没错的,不能离宫避居。&rdo;皇帝立在窗下看着母女二人道。
谢皎月转头盯住皇帝:&ldo;为何不能,我没说带走阿泽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可你扪心自问,你对阿熙可有一丝上心,你现在倒是想起来她是未嫁的公主了,亲自养着阿泽,却将阿熙一人丢在后宫独居,你不管她,我为何不能带她走!&rdo;
魏熙扯住谢皎月的袖子,抬头看着她:&ldo;阿娘,阿耶一直妥帖照顾着我,他怕我被欺负,连宫务都默许我管着,怎么能算不管我?再说了,我十三了,若是去阿耶殿里住着,才真是嫁不出去呢。&rdo;
&ldo;那些烦心事是好差事?&rdo;谢皎月满面怜惜的抚着魏熙的脸:&ldo;你合该快快活活的。&rdo;
魏熙不再言语,她和谢皎月脾性不同,总不能告诉谢皎月她是喜欢这些的吧,魏熙为难间,只听皇帝道:&ldo;你若是想他们姐弟快快活活的就回来,不论阿熙还是阿泽,都得有母亲陪着才算圆满。&rdo;
谢皎月嗤笑:&ldo;到了这般境地你还如此不觉得好笑吗?&rdo;
谢皎月说罢,看着皇帝僵住的脸上,低低一叹,理了理魏熙的头发:&ldo;太极宫是你们男人的天下,我们这些女人永远都是委屈的,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再受委屈。&rdo;
皇帝顿了顿,哑声道:&ldo;阿熙是天底下最矜贵的小娘子,让她大好年华住到道观里就不算委屈了?&rdo;
谢皎月垂眸看着魏熙:&ldo;阿熙,你说呢?&rdo;
魏熙看着谢皎月的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不想再待在太极宫的,可阿泽还在,她终究是不放心的。
母女连心,谢皎月见魏熙不答,猜到了魏熙在想什么,低低一叹:&ldo;阿泽是太子,安慰关乎大夏,不必你一个公主护着。&rdo;
谢皎月说着,坚持道:&ldo;我不想你再留在这,这里满是污秽,最是消磨人的灵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