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紧紧闭上眼睛,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温温热热地扫向自己。她不敢睁眼,哽咽道:“你……你恨极了我,想……要我的命……”
短短几个字,她偏偏用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完,这是她最不愿回想的噩梦,每一个字好似都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我知道。”景谈纾放开她的手臂,转而去触摸她的脸。他缓缓向下,伏趴在她的颈边,闷声道:“我对不住你,有时想将你狠狠抱住,一旦动情,却又止不住想起你对我下蛊之事,如此反复,倒教我分不清究竟是爱你还是恨你。”
如玉缓缓睁开眼睛,听他这般懊恼,知道这是在给她瞧心窝子了。她眼眶又是一热,急急辩道:“我没有给你下蛊,我真的没有!”
景谈纾微怔,抬头去看她。她的面上有数不出来的认真与急切,使他心里一动,眼眉不变,嘴角倒扬了起来,笑道:“我就说,以你的性子,平日里对着我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又怎会多了这份心思?”他紧绷的身子缓缓松下,抬起她的下巴,使她与自己对视:“只要你说没有,我便信你。”
他的眼睛如漩似涡,将她一下吸入其中不能自拔。两圈耀眼的墨色瞳孔交相辉映,而自己正在他面前,被他印在他的眼里。
这仿佛是梦,昨日她还在生死边缘,今日却能被他拥入怀中,事情扭转的太快,她竟不知该如何自处。他的挣扎与痛苦,都生生刻在了她的心上,这痛悟太深刻,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景谈纾退开去拉了拉她的衣领,眉头拧的跟麻绳一般,伤口上的疤痕已褪痂,逐显青紫,只是伤痕太多,竟一时不能数尽。
他伸手去抚,还没碰到她,她竟再次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心中尽是愧疚,倘若在南秀城外,他没有放任不管,冷漠地留下她和十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悔事?他害她伤得这样深,好似在她心里深深扎进了数根尖刺,而后抛之不顾。
“你怪我罢……”
如玉一愣,强忍住恐惧,好似没听清一般怔怔地看他。
“你怪我,怨我……甚至拿剑刺我,往这里刺……”他锤了锤心口,沉声道:“这些是我该受的报应,我……”
如玉窒了窒,不忍看他如此自责,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嗫嚅道:“你别这样,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贪心,想在你身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景谈纾猛地抬起头来,她这便是后悔了!后悔与自己在耿府相识,在南秀城交心,更后悔与自己纠缠不清!
他惊惧得不能自己,那些个什么理智在这一刻全飞不见了!他抓住她的手腕压在墙上,竖眉低吼道:“你的确不好,没姿色,没本事,还千方百计地想着法子来引诱我!”他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发白,心里陡然一软,转了调子又道:“现在后悔了,诱上我又想逃,世上哪里能捡这么便宜的事?我是逃不了了,自然也要傍着你,就算是下黄泉也要你在我身边,摔了那孟婆汤,下一世便由我来引诱你!”
如玉的脸由白转红,体内一股热气上涌,如此霸道的话语将两人之前的过往生生拉了回来。她燥得连脖根都在发着烫。她惊觉,不论两人分开多久,不论自己被伤得多深,不论自己如何试着抗拒,只要被他环在怀里,终究还是躲避不了自己一心为他的情意。
自己简直……太没有出息了……
她懊恼地咬了咬唇,身子却瘫软了下来,她禁不住他在耳旁令人神魂颠倒的蜜语,被他拥着,好似连指尖都在发热,直痒到她的心里。
“不许后悔,颜如玉。”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却没了之前的淡漠,反而充斥着萦绕不散的氤氲。他贴向她的耳边,伸出舌细细舔弄着,如玉禁不住逗弄,嘤咛一声想用手遮住已经红透了的脸颊。
景谈纾笑着将手拉开,心中是蜜一样的甜。他抬了抬头,转而去吻她的下巴、颈脖、锁骨,再稍稍拉开她宽大的中衣……
一道道青褐色的伤痕尽数落入了他的眼中,随之印入眼帘的还有藏在密发中的白发。他陡然停住,颓然松了身子,死死地压住她,将面容藏在她的胸口,不住地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如玉听他一声声地哀语,似是悔到了骨子里。她心里大震,支起身子去碰他的脸,谁知却触到一片湿润。
如玉大惊,想要抬起他的头,无奈他打定了主意闷在胸前,怎么也挪不动分毫。
“你……你别这样……”她张皇失措地说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样痛,伤口也不深,只是模样有些骇人罢了……这些白发也没什么干系,指不定哪一天又会变回来……”她从来不会那些劝慰的话语,即使有心去安抚,却愈说愈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