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成龙的皇师兵步步逼近南隅关,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副将左邱带领众兵出关迎驾,放眼望去,肃穆严明的军队正步步逼近,甚为壮观,给人带来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臣左邱给四皇子请安!”
左邱垂下头,静静在列前候着。几日前,从皇城传来了圣上的谕令,派四皇子前来助战。谁人不知这四皇子多年前被发派边城,仅居一城都尉一职,自那时起,四皇子便好色嗜酒,过得好不快活。
哼!左邱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嘲弄。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十一爷的手下败将,若不是盼着朝廷来人顶着这不讨好的差事,他又怎会对丧家之犬俯首称臣?
韦子敬驾着马行在队首,见这只低头并不行礼的副将,煞是感到惊诧,他沉下声问:“你就是左邱?”
左邱等了半天也没见到车辇,面上已经有不快,这时却听一白面侍卫向他问话,心里更是恼怒。他直起身子,对马上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继而向后瞥了瞥,给身后的士兵示意喝道:“军营重地,岂容放肆!将这不懂规矩的奴才拿下!”
韦子敬听了一愣,挑起眉头,怒极反笑:“奴才?呵!不错,我的确是奴才……”这话到末尾,却突然打了一转:“难道你不是?”
左邱轻嗤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将相提并论?别说你是奴才,就连你的主子,也只不过是万岁爷丢弃的奴才,十一爷的手下败将罢了!”
他不耐烦地朝后挥了挥手,两兵对视一眼便要上前将韦子敬拉扯下来。
韦子敬气得直打哆嗦,双手撑住马背,猛地将自己举起在空中划了一圈,随后落在马后。他死死攥住双手,紧紧咬住牙关,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忍耐,绝对不能惹出事端。
左邱见他一味闪躲,更为猖肆,当下便令将他斩杀。
韦子敬避了又避,正在无可忍耐之时,听见不远处的后方传来一道的车轴转轮声。他倏地顿住,停在了前来的马车身侧。
“主子。”
左邱面上一顿,上前两步双手作揖道:“臣左邱,拜见四皇子。”
马车上的人久久不语,可即便是隔着厚厚的灰黑幔布,众人仍可以感受到其中散布出来的冷冽。左邱不禁一窒,直愣愣地低垂着头不敢再有动作。
良久,车内传来一声轻笑:“副将左邱?”
左邱被这笑弄得找不着头脑,只得点头道是。
景谈纾直起身撩起幔帘,饶有兴致地自上而下打量着他。
左邱一动不动,又不愿让对方就这么抢了气焰,他握紧了右拳,心下一横,索性抬头去看,待看清之时,尽是错异。
这……这个男子,当真是那位被贬谪的四皇子?
年幼的他,虽然已经显露出傲视群雄的气略,但仍无法褪去那一身略含青涩的稚嫩。而现在,他已长发绾起,微有凌乱,却丝毫折损不了他的华贵气质。眼前这人有着最临渊傲然的瑰龙神韵,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他的脚下。
景谈纾没料到他胆子这样大,竟敢直直地与自己对视。他垂下眼抚平了微微隆起的衣褶,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瞧着你与子敬似是起了纷争,方才离得远,我也听得不甚仔细,左将军,能否请你说说,子敬究竟是犯了什么事,竟叫将军如此恼怒?”
左邱心下一紧慌忙低下头,这摆明了就是要给自己手下出头!这四皇子口口声声说离得远没听清楚,却如此肯定起了纷执。他一阵懊恼,当初不更事的少年现下竟有着这样的慑人气度,这可如何是好?
见左邱没有回应,景谈纾的嘴角勾起一抹晦深的笑意,他踏着侍人准备好的踏凳,踱步走至韦子敬身边,侧过身子对左邱说道:“我虽然听得模糊,但只一句,却听得真真切切……”
他拉长了尾音,缓缓道:“父皇的奴才,十一弟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