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恶的鬼常常对死前执着的事情念念不忘,比如为情而死的女鬼,若是化为厉鬼,常常会找一些无关的渣男和小三的麻烦;堕胎死的童子鬼喜欢对孕妇下手等等。
他凑近了,对着伤口嗅了嗅,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ldo;不对不对,没有怨气的臭味,好像不是厉鬼。&rdo;
&ldo;我也觉得不像,厉鬼道行深,犯不着照面就跑。&rdo;回了家,谢长寒那永远端正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他揉了揉眉心,&ldo;今晚又死了一家四口,其中一个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我迟了一步,到的时候那东西刚杀完人,正往外跑。&rdo;
&ldo;抓住了吗?&rdo;
&ldo;没,它似乎有同伙,从背后袭击了我,力量不大,但我昏迷了一分钟,可能是什么法术。&rdo;谢长寒叹了口气,&ldo;可惜了那四条命。&rdo;
没抓住,也没救到人,今夜谢长寒可谓是一事无成、铩羽而归。葛清夕很铁不成钢地往他额头上敲了个&ldo;毛栗&rdo;,指着浴室吼:&ldo;你说说你还能干点啥?去,给我去水里泡着,天亮前别出来了!&rdo;
&ldo;……是。&rdo;
说起来,这个浴室也是当初推动葛清夕超预算租下这套房子的原因‐‐房子虽然不算大,却有个挺大的浴缸。
谢长寒花了一点时间放水,把身上衣服全脱了,光溜溜地进入水中,躺了下去。
直到清水连头一起淹没。
一分钟,两分钟。
一小时,两小时。
他再也没有冒出水面。
夜是罪恶的遮羞布,同时,也是一些……脏东西的面纱,遮住它们狰狞的脸。
城市里高楼林立,就像人和人之间喜欢比较身高那样,参天而起的栋栋高楼似乎代表着一座城市的业绩,用航拍机从天空俯拍,那些&ldo;平均海拔&rdo;更高的城市,代表着其脚下努力生活的人们创造出了更多的财富。
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追求着世间的光鲜亮丽、声色犬马,往往没人会注意到,在这些群起的高楼之间、背阴处的窄小巷子。
那些就算是白天也照不进阳光的地方,到了夜里,它们会被团团氤氲的雾气占据。
那雾很黑,乍一看,简直要将小巷装点成深渊,偶有来往的车辆照过来一束车前灯,才能隐约看见那团浓重到仿佛化不开的黑雾正在无声地流动翻滚,仿佛里面潜藏着一个咆哮的怪兽。
‐‐也可能真的潜藏着一个怪兽。
黑雾卷动间,那里似乎有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眼距很开,约有个五六公分的样子,眼周的皮肤和四周的黑雾融为一体,瞳孔不知道在哪儿,看过去全是眼白,树状的血丝占据了突出的晶状体,看上去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度充血而爆裂开来。
这时,从对街走过来一个全身用黑色风衣包裹住的人,那人的脸藏在竖起的衣领和帽檐,双手插兜,叫人看不出性别,&ldo;他&rdo;慢条斯理地穿过马路,向着无人问津的小巷走去。
黑雾随着那人的动作散开了些,依稀可见里面有个奇形怪状的黑影,它有个堪比瑜伽球大小的头颅,只到正常成年人的腰高,头颅下衔接的脖子又极细,身体无比瘦弱,看不出颜色的皮肤包裹着嶙峋的骨骼,与之相反的是它的肚皮又极大,有种诡异的不对称感。
很快,它身后的浓雾里又多出一双眼睛,两双,三双……
黑衣人似乎并不为这诡异的一幕感到惊讶,&ldo;他&rdo;从衣兜里伸出手,缓缓地落在怪物巨大的头颅上。那些怪物跟着他的动作张开了嘴,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朵根上,大得能生吞人头……
黑色的雾气愈发浓重了。
夜色渐渐沉下去,再渐渐亮起来。
晨间露重,当湿润的空气穿过阳台开启的窗钻入室内时,林淼睁开了眼睛。
相比客厅,她的卧室就更缺乏少女的色彩,一个长长的组合柜,一张床,床位对面摆着个矮几,矮几上放着一个香炉,上头睡前插下去的线香已经燃尽了,剩了一截红色的尾巴。
在矮几背后的墙上,用深色的木质相框悬挂了一幅黑白的遗像,是个男人青年时的模样,五官端正,面容清秀‐‐线香就是为了供奉他的。
林淼从床上起来,头也不抬,熟门熟路地打开旁边的柜门,抽出三支线香点上,插进香炉里,随后便自己到厕所去洗漱。
厕所不大,够一个人转身的空间,不可能让两个人同时使用。她独自洗漱完才去叫林垚起床。
林淼的床是非常普通的板床,就在上面铺了层棉花毯,尺寸不大合规格,乍一看有近两米宽,可能是私人定做的。林垚头发散着,跟她的猫一起,两两睡成了相同的姿势,一大一小两团。
看上去很萌,就是太占地方,大半的床都归她了。
林淼先是过去拍了拍她的脸,见人没醒,又推了她两把,还是没动静,便无言地直起身,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
有什么叫人起床的好方法?
林淼思考片刻,转身打开那排长长的组合柜的其中一扇柜门,从里头取出一沓黄符和一支像是用琉璃制成的透明毛笔,也没见她蘸什么朱砂,手腕一沉,凭空在黄符上画起来。
笔尖所及,似有一道透明却又流光溢彩的笔画附着在黄纸上,渐渐形成了一个有迹可循、玄妙无比的符咒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