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磊听到送自己的荷包居然要送给一只小狗,不禁无奈的苦笑:“哪里嫌弃了,我怎么会嫌弃娘子做的东西呢,只是这荷包太好看了,娘子的手艺太好,一时看傻了眼。。。。。。”
月娘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伸手就要去夺荷包,林大磊哪里肯真的让她把荷包去丢给狗,只得半真半假的解释给她听:“是我从小至今从未收过别人的礼物,娘子如此用心。。。。。。”
其实在他小时候,也曾见过母亲给父亲过荷包,不过因为那时他的年龄尚小,记忆也是模模糊糊的,当时尚未觉得有什么,现在轮到自己,方才能感受到父亲当时的心情,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他已记不清父亲与母亲的关系到底如何,不过,正因为是许久之前,这才使得一些事情变得美好化。
月娘也知林大磊小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心里自然是百般的疼惜,哪里还在乎这点小事情:“你不要难过,如今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都是以你为重,当然也是要用心的。。。。。。”
月娘急急地想要安慰林大磊一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话也不好意思直白的说出口,期期艾艾的,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林大磊的心瞬间如同被温水包围了一般,暖暖的,他方才不过是因为看见荷包引起了儿时久远的回忆,一时慌了神,倒也没有怎么,只是怕月娘误会。但是只要是他的事情,月娘都会在意,转而忘了自己方才的情绪,一心只想着他。
林大磊就抱了抱月娘,柔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月娘,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他前世是做了多少的好事,今生才能得到这样一位知心相爱的好妻子,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儿,子子孙孙延绵下去,只要是想想,就已觉得此生圆满了。
先不说林大磊与月娘这厢感情愈来愈深,那前些日子因为带头领人骗了萧晟钱财的王麻子,却做了一件让村里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据来生说,他们本是一起从牢里放出来的,可是不知为何,从进牢里就开始沉默的王麻子,出了牢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决定去投军。来生等人吃惊之余纷纷劝说,那从军先不说是多么的辛苦劳累,万一在战场上丢了小命才是大,王麻子家中又没有人,介时连个领尸体的都没有,岂不是太过寒酸。
王麻子却从未有过的坚定,说自己本就无牵无挂,在哪都是一人,年龄已经不小了,想要读书也不可能几年内就考取功名,还不如用自己一身力气来挣个前程,若是混的好些了,再娶房妻室,生几个孩子,他也有了能继承自己家产的血脉,也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了!
说完这些,竟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了,甚至连趟家也没有回,看样子,是要与之前撇得干干净净了。
蔡氏与月娘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免一阵唏嘘,末了还道:“这人啊,真是不可一概而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想之前,我最是看他不过的了,每日里就会教来生耍流氓,现在就蹲了几天的牢房,就能生出志气来,难不成那牢房还有励志的效果?”
说完她想了想,又立马自我否定:“要是有那效果,来生回来之后怎么也不见勤奋起来,不过倒是比以前好多了,起码能待在家帮衬着家里干点活了。他能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他好生的过日子,我与我那老头子趁还有力气多挣些钱,到时再给他娶个媳妇,是好是歹,也就由他自己了。”
月娘却在想王麻子的那番话,不管什么时候,处于哪个年龄阶段,只要努力,终究还是有成功的希望的,王麻子这番决断,倒让月娘也对他生了几分佩服之心。毕竟,能有几个人可以这般毅然决然的选择一条与自己以前完全不同的路?况且还不知未来是生是死,独自一人,踏上一条连自己也不知道结局的路。。。。。。
不过,终归是好好活了一场,相比之前的插诨打科,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有意义多了。
“人各有命,希望他真能得偿所愿。”月娘也跟着感叹了一声。
蔡氏赞同的点了点头,感觉这话题实在是沉重,便岔开了话题:“我看大磊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了,但还是要尽量的避开水,小心感染,天气也越来越热了,马上就要开始个小麦了,你毕竟做不来那些,还是得靠大磊,他若是身体不行,你们今年的收成可就要浪费了。”
月娘暗暗记下蔡氏说的话,送走了蔡氏,许久未见的如娘却突然登了门。
前段时间,因为林大磊受了伤,虽有许多村民前来弥补关系,里面却尤以王婶为最,在众乡亲面前,夸口奇谈,说自己与大磊的关系多好多好,甚至连亲如母子的话都从她嘴里蹦了出来,别人自是不信,但碍于情面,也只得应承几句,王婶听了,愈发的不可一世,若不是月娘婉言相告,道林大磊身体不适,不宜喧闹,那王婶恨不得天天跑来,以尽她长辈的“情分”。
偏那王婶还十分的有趣,趁着没人的时候,还曾问过月娘可与县令的女婿是否相熟。连这等话都问的出来,若是她点头了,外头还指不定怎么传她呢。她一个内庭里的妇人,怎么会与外男相熟?
王婶见月娘面露恼怒,这才灿灿的住了嘴,稍微安分了几日。因月娘要照顾林大磊,也就没有再同如娘一同做过针线,刚开始那几日她也曾来过几次,只是后来却不再见她了。
今日却突然来访,惊喜之余,却发现如娘的神情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前段时间见她还活泼乱跳,见了月娘还会唤声姐姐,现在见她双眼有些泛红,莫非是在王婶那里收了委屈?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月娘向前挽住如娘的胳膊,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橘黄底子绣蝴蝶穿花的比甲,下面是同色的水纹凌波裙裾,半旧不新,倒还算周正,只是衬得肤色略显蜡黄。
“姐姐。。。。。。”如娘望着月娘关切的眼神,心中一直压抑的委屈顿时失了缰绳,喷薄而出。
林大磊不在家,月娘便引了她到内室里坐下,给她端了一杯茶水,柔声安慰道:“你先别急,先喝口水,慢慢和我说,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可是来顺给了你气受?”
如娘听到来顺的名字,泪珠越发像是断了线一般,嘴里却为自己丈夫辩解着:“不是他,他待我很好,是我不好,是我不中用。。。。。。”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到底哪里不好了,说来与我听听,我看着你,倒是哪里都好的。”月娘递给她一张帕子,心里为她心疼不已,想来如娘行事不够细致,王婶又是个骨头里挑刺的,怕是被王婶寻了个由头训了一番罢。
如娘听了月娘这番话,心中一时动容,抽泣道:“不,我不好,婆婆说我说的对,我真是不配做来顺的媳妇儿。”
果然就是王婶,月娘心中叹了口气,如果是她摊上这么一位婆婆,她也会每日里郁结,过不安生的。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不听好话,单听那不中用的?若是你配不上来顺,那你觉得谁嫁给他合适呢?你说这样的话,若是被来顺听了去,他心里岂能痛快?若是他娶了别人,你心里又可会好受?”
如娘听了月娘这番话,一时怔在了那里。月娘看着就再次叹了口气,如娘为人简单,好就是好,坏就是坏,若是有人七拐八拐的说她些什么,她都会当真,并且往心里去,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吃亏,也不知来顺是个什么样的,能不能护她周全。
“你告诉我,你婆婆和你都说了些什么?”处理问题,关键是要知道死结在哪儿。
如娘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后想到王婶说的句句戳她心的那些话,神色不免愈发的戚然:“婆婆说,我嫁到王家都快小半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嫁妆就那么一点,每日吃的比谁都多,什么活也干不好。。。。。。可是,我有努力干活的,真的,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纵然家里的地多,也不能全给我陪了嫁啊,爹爹娘亲也要生活,我现在就想多挣些钱,婆婆也许不会这么嫌弃我了。。。。。。月姐姐,我以后继续来跟你做针线吧?”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错,陪嫁少又怎么能是错呢,当时王婶还曾在月娘面前夸过如娘的陪嫁多,现在却嫌少了,怕是一开始就看中了人家的财产多,却不防人家怕给大女儿的嫁妆多,以后剩下的孩子分的少,但那嫁妆月娘也是见过的,虽然没有很多,但按照习俗,却毫不失体面的,记得当时还听到几位妇人小声的议论,说是王婶挣到了。可见这人啊,是不会知足的,得到了许多却还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