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看了一眼那首饰,又清点了一下银子,遂点点头,“那好吧!作坊就转给你们把!”
随后,他找颜小东要了纸笔,在转让的契书上添了颜小东的名字,又让颜小东在上边按了手印,就算是完事了。
他招呼了自己人,赶了马车,当下便撤出了“颜家庄”,回“长生宗”去复命了。
颜北曜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他以为事情过去的时候,康年也领着人登门了。
颜北曜一看,又来了一个讨债的,当下便脖子一缩,只把陈晓梅拉出来应付对方。
陈晓梅也爽快,当下便问道:“请问,我爹欠你们多少钱?”
康年便拿出欠条和账本,开口道:“当初,他欠了我八百两银子,后来,用了三十三亩地,抵了一百两银子,又把一户人家抵了三十两,当时抄走的金银首饰大概一百五十两,还差五十二十两银子,年息三分,便是六百七十六两。”
陈晓梅深深地看了一眼颜北曜,但是颜北曜却只是坐在炕梢,低着头不吭声。
何金玉也是缩着脖子坐在角落里,一声都不吭。
陈晓梅便把颜小东在县城的宅子的房契拿了出来,又把颜小东那一百亩地的地契也拿了出来,开口道:“我这里有间宅子,价值两百四十八两,还有一百亩地,价值三百八十两,一共是六百二十八两。”
随后,她又拿出一个衔了红宝石的三尾凤钗,这支凤钗也是白大户给她置办的嫁妆,开口道:“这支凤钗就值一百两银子,抵你的债,你看如何?”
康年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双方打了转让契约之后,把欠条给陈晓梅留了下来,然后拿了东西离去。
随后,陈晓梅似笑非笑地对颜小东道:“相公,我嫁给你,虽说没打算享福,但是也没想到,一进门,就把我所有的嫁妆都拿去给你爹还债了!你说,明天回门,我跟我干爹说啥?”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巧能被东里间的人听见。
何金玉便打东里间出来,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骂道:“你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你连人都是我们老颜家的,花你几个钱怎么了?你给家里的老人花些钱不应该吗?一进门就阴阳怪气地骂你相公,这是谁教给你的?”
陈晓梅遂打西里间出来,冷笑着看着她道:“娘你要是这么说,等明天,我就让我相公也跟我爹学,见天儿出去赌钱去,左右是你老的亲儿子,他输个千儿八百两的银子,再借几百两银子的印子钱,到时候,你老总不能看着不管。回头人家把咱们婆媳两个拉去楼子里挣钱还债,再把我爷和我爹送到矿上去做苦役还钱,左右是不要脸了,到时候,我拉着你老,咱婆媳俩一起卖笑去。”
何金玉让她怼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合身往地上一躺,便撒气泼来,“没王法了啊,刚进门的儿媳妇就指着婆婆的鼻子数落啊,没王法了啊!谁家的媳妇进门还带个拖油瓶?我们都没把你那侄子撵出去,你倒辖制起婆婆来了!”
陈晓梅遂冷笑了一声,大声道:“相公,既然娘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撕破脸大闹一场,那咱这日子也别过了。你拿着这对银镯子,你拿着去赌坊,不欠个一千几百两银子的印子钱你别回来!我陈晓梅说得出做得到,不把你老颜家搞个家破人亡,我就不叫陈晓梅!”
说着,她打手腕上摘下一对银镯子,塞给颜小东,便把颜小东往外推。
颜小东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何金玉吓坏了,之前抄家的事情给她留下了阴影,赶忙爬起来抱住颜小东的胳膊,“儿子,你可不能听这个恶婆娘的,她这是要你的命呢。你可不能跟你爹学啊,咱们不能再赌钱了,娘可不想一把年纪还去楼子里卖笑去啊……”
她自然是知道那帮放印子钱的都不是好惹的,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之前,颜北曜也借过几次印子钱,但是都是没多长时间,颜七奶奶就拿着一大家子的血汗钱给还上了。
但饶是这样,何金玉也对这些放印子钱的有着无限的恐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见天儿串门子,总是会听说些八卦消息,其中不乏谁家借了印子钱,然后家破人亡的事情。
她丝毫不怀疑陈晓梅的话,知道如果她家欠了印子钱,陈晓梅说的那些事情肯定会成真。
“娘,你撒手!”颜小东语气沉痛地道。“反正不管是多好的日子,你和我爹也不乐意过,那咱们不如就家破人亡算了。我现在就赌钱去!”
何金玉拉不住他,不由得扯开嗓门喊道:“相公,你快来啊,你来拦着点东儿啊,咱们家可不能再欠债了!”
颜北曜也打里间屋出来了,他这半辈子借了无数次印子钱,自然是知道借印子钱的厉害。
他从前也就是借个十两、八两的,都被逼的要死要活的,若是颜小东真的借个千儿八百两的印子钱,那这个家也就到头了。
夫妻两个死活把颜小东给拦了下来。
直到这两口子表示再也不作了,颜小东这才答应他们,不去赌钱。
夫妻两个这才进了东里间去说悄悄话骂陈晓梅。
陈晓梅听见了,也不在意,只是仍旧打发了颜小东去当铺把这对银镯子当了。
她如今手里可以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不换些钱来,都没有法子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