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真走了进去,喊道:“是谁?赶快出来!”赵先说道:“孙哥,我去瞧瞧!”将火把给了孙怀真在后面压着,赵先一脚踏去,乒乒咚咚的踢开,忽然又是一阵狂叫,里面的人似乎已经醉的太厉害,他喊道:“哪……哪个小兔崽子敢来打扰……打……打扰爷爷?”赵先道:“贼人,竟敢来此偷酒喝,看我抓你出来!”那人听到,嘻嘻一笑,说道:“抓我?呃……呃,看你有什么本事。”赵先走了一步,突然当面传来劲响,已经被人提住了,想要挣扎,竟是半点用不上力。那人又打了声嗝,酒气扑鼻而来,赵先只觉得腹内翻涌,怒道:“快放开我!”那人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不是要……呃,要抓我吗?来啊,嘻嘻,来呀!”旋即又呜呜叫了起来,孙怀真赶到,将火把往前一闪,那人长发披面,看不清楚长得如何,说道:“朋友,请放开他,有话好说。”
那人笑道:“孙……孙兄,是……呃……是你啊,来来来……我请你喝一杯。”伸手一提,转出酒坛子,孙怀真接住,道:“你到底是谁?如何认识我?”
那人刚要说,却听得无玉声音传了进来:“孙大哥,找到了吗?”朦朦忽忽的,那人似乎一喜,把赵先随意扔开,喊道:“啊哟,哈哈,孙兄,来来来,正好无玉也来了,我们一起喝,哈哈,真不好意思,我倒是先来了……晤……无玉,无玉,快点进……进来呀,我请你喝一坛。”孙怀真将火把一晃,照到他的脸上,此人满面通红,还未看清,那人将孙怀真一抱,道:“哎哟,孙兄,走走走……咱们找个好点的地方,这鬼地方虽然酒多,我……我一个人搬不出去……正好,正好……哈哈,咱们一起搬,这……淳花贏,藏了这么多……呃,这么多好酒,真是……太浪费了。无玉,无玉……快进来嘛……嘿嘿,你……小子是不是也闻着酒香了。”
火把被他一丢,竟是丢到酒桶里,熄了。那人正好将头发一拢,露出脸来,接着微光,孙怀真差点叫了出来:“棍儿!”棍儿哈哈笑道:“不是我……不是我是谁?我说……这淳花贏太不够意思了……那么一点酒……哪里够我喝呢?”
孙怀真苦笑道:“那我可不好办了?”棍儿道:“喝……喝呀,这么多酒……为什么不喝?”孙怀真道:“棍儿,咱们先出去,出去再说……”棍儿摆手道:“不……无玉,无玉啊,我说你……你怎么还不进来?”
“得罪了!”看他醉醺醺的,邀着自己一步三晃的,手掌斜击,指如疾风,点他肋下。棍儿本来还在叫,却似本能反应一般,将腰一摆,孙怀真戳了个空。棍儿将孙怀真用力一推,道:“走!”孙怀真无奈,刚走几步,却听到一阵嘀咕,棍儿已经躺在地下,竟是打起了呼噜。
“这人……真是奇怪,这么快就睡着了。”孙怀真自语道,将棍儿拦腰提起来,满天的酒气和腹内呕吐物气息扑鼻,孙怀真皱眉道:“也不知道公子为何请到了这么个人物,先带出去,看公子如何处置。”憋住一口气,将他转身提了起来。走到半路,无玉也进来了,两人撞到一块儿,看孙怀真提了一个人,问道:“是什么人?”
孙怀真道:“无玉,出去再说。”两人出了酒窖,孙怀真将他放在地上,无玉看到,惊讶道:“棍……棍儿哥。”孙怀真道:“看来罪魁祸首是他,不过你那个徒弟为何在里面,我也要查清楚。无玉,我先吩咐人去多弄一碗醒酒汤,,等会请我假公子来发落。”无玉道:“极是!”看孙怀真走了,无玉轻轻踢了棍儿一脚,喊道:“棍儿哥,赶快起来了!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别装了!”
棍儿哼哼两声,却没回应。
无玉道:“看来你真的喝醉了,不过你这家伙,也没个轻重的,现在烂醉如泥,被抓了个现行,我看你这下怎么赔给人家?”听着他的呼噜声,无玉心道:他给人家酒全喝了,听孙大哥说那酒都是很珍贵,淳兄纵然是再好的人,刚才听他语气,也难免大为恼火。这……他醒着我自可看他先如何解决,现在醉了,还是得由我来给淳兄赔礼道歉,可那么贵重的,我可也赔不起的。若是带他现在一走了之,让淳兄无处可寻,等有钱来再来还他,可是,这岂不是小人行径,日后也难见人……万一把这笔账又算到天磊徒弟身上,他家里虽然有钱,但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不行……不行……怎么办?哎,都怪你,看到什么都忍不住,平日里吃了可以跑,现在还真是少有的醉了,难得,看来又得苦了我给你收拾摊子。”
正踌躇万分间,孙怀真带淳花贏走了过来,无玉忙起身道:“淳兄,真是对不住了……”淳花贏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来,把醒酒汤给他灌了再说,至于我的酒是谁喝的,等两个醒来一起问。”
无玉道:“他是我故交朋友,刚才那个是我徒弟谢天磊,无论他们谁喝了你的酒,我都不能坐视不理。”孙怀真道:“无玉,你……”这些酒都是花了大力气酿造,除了那最为珍贵的四桶,其他的好酒就算卖出去也得有几千两银子,这可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淳花贏冷笑道:“那你打算如何来赔?孙兄,去点一点,这赔偿大概要多少银子?”孙怀真点头,派人去酒窖里面。
淳花贏温和有礼的笑道:“无玉兄稍等!”无玉微微点头,心里却焦急不已,而棍儿扁扁嘴,睡得正香,呼噜声更加响了。
这让无玉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气。
……
“公子,算了算,一共坏了十七个桶,三十九个酒坛,不算那四桶,按照市场价,一共八千五百两。”
淳花贏道:“八千五百两,春夏秋冬本来就珍贵,我花了这么多年才酿了各一桶,本就是无价之宝,孙兄,你去问一问真先生这酒要一桶多少钱?”
“真大哥?”无玉暗道:这又是什么人?淳花贏道:“我可酿不出这么好的酒,都是真先生酿造的,不过他一般很少酿酒,这四桶佳酿可以说是世上独一无二了,却想不到被棍儿兄一下全喝了。”旁边一个仆人道:“这酒公子平常都舍不得喝呢。”服侍的丫鬟说道:“这下可好了,本来是公子和梁小姐大婚时宴请贵客的,被他倒是一下喝完了。”
众人也均是感叹这么多酒,棍儿是如何一个人喝完的?这也是闻所未闻的。
无玉点头,道:“还是请孙兄去估价吧。”孙怀真道:“是,我去请真先生。”就连他也是好生吃惊,刚才去看谢天磊,他昏过去大半是憋的,看他全身都是酒水,大概是被人灌的,现在也早已给他清洗,不过似乎很是精疲力尽,身上还有伤痕,睡着还未醒来。
孙怀真去了两炷香工夫,拖拖拉拉的带来一人,是个衣着邋遢的老头儿,他似乎很不耐烦,淳花贏上去拱手招呼道:“真先生,劳烦你来了。”那真先生睨着眼睛道:“花小子,我说你怎么这么烦,老头子现在可没欠你的情,找我酿酒,免谈!”孙怀真道:“真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有人偷窃喝了您酿造的春花,夏草,秋霜,冬露四种人间佳酿,想问你一下,这四种酒加起来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什么!”那真先生胡子翘了起来,似乎很是生气,向孙怀真吼道:“银子,我的四种酒怎么能用钱衡量呢?”
“好酒,啊……好酒!”棍儿不合时宜的喊了起来。真先生道:“就是他喝吗?刚才他说了什么?”无玉道:“他说好酒!”真先生道:“当然好酒,这可都是无价之宝。”淳花贏向孙怀真使了个眼色,孙怀真道:“真先生,这酒自然是无价之宝,但是任何无价是不能估价,真先生觉得淳公子那四桶酒应该怎么赔偿?”
“赔偿?”真先生看了棍儿一眼,他睡着手脚乱蹬,嘴里吐着荤话,真先生道:“看他样子,一定是个三天两头鬼混的小子,一遇到事情就脚底抹油,你还指望他给你赔偿什么?”
“可……”孙怀真刚想说,真先生打断道:“酒酿出来本来就是给人喝的,我的春夏秋冬四种酒无价,所以不要钱。”无玉心里本来听他说无价之宝,还以为要赔上至少上万两,但这真先生居然说不要钱,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不过真先生说话真是让人舒服。
众人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不要钱,那可是公子视若珍宝的东西。”“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孙怀真道:“真先生,这可如何使的?”真先生道:“花小子,你觉得怎么样?”无玉道:“还是请先生估个价吧,我愿意替我的朋友赔偿。”
“算了算了,一点酒而已,虽然全部进了棍儿兄肚子里,却也没有浪费。”淳花贏神色朗声道:“今日权当是认识几个朋友。”无玉道:“不行,淳兄还是说句话吧,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
“当真?”淳花贏道:“好,如果我有什么为难之处一定会拜托无玉兄的,不过还请无玉兄今日之后与我谈一谈,我有事情相询。”
“好!”无玉点头。真先生见没什么事了,便晃悠悠的回去了。无玉道:“不知道淳兄想要说什么?”淳花贏拉着无玉,进了他的书房,他一会儿又拜别出去,向下面吩咐了一遭,无玉喝了几杯茶,淳花贏又回来了,他抹了抹额头,道:“棍儿兄还真是闹腾的很,刚才发了酒疯,几个人才按他得住,又发了一遭虚汗,才睡过去。我送了薇儿回去,就来了。”
无玉道:“不知道淳兄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淳花贏道:“一些小事。”
无玉笑道:“神神秘秘的,虽然才认识你不久,但也奇怪。不过今日之事,还是感谢淳兄大度,否则别说春夏秋冬四桶酒,就连那八千两可也够我用半辈子攒钱去还了。”
淳花贏道:“主要还是无玉兄大度,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但你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份义气本就是无价,岂能是几桶浊酒能相比的?”无玉道:“我也只是先担下来,那个家伙,做事太没谱了。”
淳花贏敬了他一杯茶,笑道:“无玉兄说话真有趣,难怪薇儿对你念念不忘。”
“什么”无玉惊道。
杯碎茶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