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晴一向只带丫鬟,出门怎会将嬷嬷带上?心下生疑的她并未直接上马车,而是看了青枝一眼。
会意的青枝替她问了句,“请问湘晴姑娘呢?”
嬷嬷遂将帘子掀开,映入她们眼帘的是一位端庄美妇人,“湘儿没来,要找你的人是我。”
苏音定睛一看,只觉这位身着绛色大襟氅衣,慈眉善目的妇人很眼熟,她迅速的在脑海中搜寻着,依稀记得好似在忠勇公府的宴席上见过,应该就是福康安的母亲吧?
恭敬的向其福了福身,苏音的眸间满是疑惑,嬷嬷请她上马车,说是夫人有事与她商议。
苏音不明就里,但又觉得堂堂忠勇公夫人,总不至于害她吧?思及此,她没再犹豫,顺从的上了马车。
被拦住的青枝难免心慌,“哎---我家姑娘不会说话,夫人看不懂她的手语,还是让奴婢也跟着吧!”
蔷嬷嬷却道无妨,说是马车内有懂手语之人。
居然还带了个懂手语的?青枝越发觉得怪异,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想悄悄溜走,嬷嬷却不许她离开,她只能等在附近。
进得马车后,苏音在侧位坐下,而她对面则坐着一位嬷嬷,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很不好,苏音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等着对方开口。
方才那拉氏一直在打量着她,暗暗观察着她的神情和举止,思量着该用哪种方式与她交谈。
待她坐定后,轻叹一声,那拉氏忧声道:“如今皇上打算为瑶林赐婚,许的是莹安县主,瑶林却为了一个姑娘要违抗圣旨,倘若你是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找那位姑娘聊聊人生?苏音心下暗暗接了一句,猛然想到自己刚被那拉氏叫过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那拉氏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她既然能找到这儿,还以湘晴的名义,想必是听说了什么,若说不认得,那拉氏肯定不信。思量片刻,苏音才开始打手语,
“夫人可能有所误会,我跟三公子只是偶遇过两次,不怎么相熟,他的心事我并不了解。”
对面的嬷嬷将她的意思转述,那拉氏闻言,不疾不徐地温笑道:
“姑娘家羞涩,实乃人之常情,你与瑶林的事,我已有所耳闻,你没必要再否认。”
苏音一头雾水,暗自思量着:她与福康安没什么出格的事吧?怎的还能惊动他母亲?
当她讶然抬眸时,那拉氏正对上那双灵动的水眸,心道这小姑娘果然生得标致,难怪儿子会动心,然而美则美矣,不合适的,便不该强求。
“瑶林为了你,不肯娶莹安,还要找皇上去闹,你可知违抗圣意的后果是什么?纵然他是皇上的侄子,也不该如此放肆,真惹恼了皇上,皇上定会严惩,绝不姑息!”
为了她?怎么可能?苏音杏眸圆睁,大吃一惊,摇指否认,“他从未与我说过什么,他的心上人不是我,夫人,您可能找错了人。”
“是吗?”究竟是瑶林还没表明心迹,还是她不敢承认?那拉氏打量着她,但看她眸色清澈,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她活这大半辈子,阅人无数,许多人瞧一眼便能看出性子,苏音一看就不像是有心机的,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藏不住。
那拉氏对她也有几分好感,倒也不想为难她,奈何情况摆在这儿,她必须给苏音一个忠告,
“天下最难得的便是有情之人,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人大都重感情,我很理解。然而世家子女,能否成眷属,却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甚至连父母都不能做主,得看皇命。
与皇帝较量不是儿戏,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担惊受怕,生怕他去冲撞皇上,一旦哪句话说错,惹得龙颜大怒,那后果不堪设想,他肯定会被处罚,甚至失去前程。你既然是瑶林的朋友,应该也希望他过得更好吧?小姑娘,你能否帮帮我,帮我劝劝他?”
苏音以为当家主母都是冷漠严肃,颐指气使的,然而此刻忠勇公夫人并未训责她,只是像寻常母亲一般,为儿子忧心。
倘若那拉氏凶悍的警告她,离福康安远一些,也许苏音还会生出抵触的情绪,与之叫板,偏偏那拉氏没有这么做。
她的目光如此诚挚,温言软语的与之商议,以致于苏音根本不知该如何拒绝,为难的摇动着细长的手指,
“可我……我该怎么劝?他不一定会听我的话,夫人您想让我怎么做?”
见她有所松动,那拉氏心下稍慰,说出自个儿的想法,
“他最近应该会来找你,他若对你表明心意,不管你对他是否有好感,都必须拒绝,说你不喜欢他。但依照他的性子,他很可能会起疑,若想令他信服,唯有用另一个法子……”
听罢那拉氏之言,苏音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的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大约是将那些话听进了心里去吧?
那拉氏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恶,像极了那些拆散旁人姻缘的恶妇人,“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也会亲手去剪断旁人的红线。我也不想做这样的恶事,但我必须为瑶林的将来做打算。
等你往后成了亲,有了孩子之后你就会明白,培养一个孩子有多难,他的婚事,他的前程,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甚至关系到整个家族,一旦他违抗圣旨,便连他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