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奎这么说,显然是以前就找过这位高师傅。
高师傅抬头看清楚是于奎,叹了口气,又看看我,开始摇头。于奎立刻央求她说:&ldo;高师傅,你可无论如何给我们想想办法,现在闹得越来越厉害,我们都没法正常地工作了。&rdo;他说着就给高师傅上了根烟。
高师傅嘟囔了一声,说:&ldo;作孽啊。&rdo;叼着烟坐在小板凳上,招呼我说,&ldo;你过来,我给你看看。&rdo;
我走过去,高师傅就问生辰八字。我哪儿记得清阴历,只好把阳历的生日报了出来。高师傅的眉头马上皱了,换算了半天。
高师傅说:&ldo;你没什么太大的事,正好是冲太阴,那个鬼魂看见你,不由自主地就会出来。你们小心点儿,今天晚上子时,一定得烧点儿纸,心要诚。此后,就不要单独去那里了,更不要两个人一起去。&rdo;
她接着又对于奎说:&ldo;根源还是在你那儿啊,你得想办法消孽。&rdo;
于奎诚惶诚恐地说:&ldo;高师傅你说,我该怎么做?我一定一点儿不打磕巴地做。&rdo;
高师傅转过身去,在身后一只破旧的木箱中翻找着,拿出了一个破塑料袋,里面是印制粗糙的冥币,还有看上去就放了不少年头儿的香烛。她对于奎说:&ldo;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你和他一起去闹腾的地方烧点儿纸钱,多念点儿地藏经,不会念经的话,佛号总会念吧?但你不要和他在一起,离他要远一点儿。&rdo;
于奎问:&ldo;为什么要远一点儿?&rdo;
高师傅叹口气:&ldo;那家伙实际上是冲你来的,捎带着他也是为了引你出来,你离他远点儿,安全。他不会有什么大灾,你可是要有血光之灾的。&rdo;她又掐指算了算,嘀咕道,&ldo;不对啊,应该还有一个人啊?&rdo;
&ldo;对,是还有一个人被吓到了。&rdo;我插嘴说,&ldo;不过那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家已经走了。&rdo;
高师傅摇摇头:&ldo;不去解这个孽缘,会走很长时间的霉运。&rdo;
于奎问:&ldo;这样就真的管用吗?&rdo;
高师傅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符来,和塑料袋一起交给于奎:&ldo;符不要轻易用,只能用来救命。管用不管用,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只能另寻高人了,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让你们防护一下,看那家伙愿意不愿意饶你。多小心就是。&rdo;
这时外面有人喊高师傅,是来买劣质卫生纸的。于奎赶紧摸出一张百元大钞给了高师傅,带着我走了出来。
外面暴土扬尘,我和于奎站在路边,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8
夜里差五分钟十二点,我和于奎拎着家伙站到了电梯里。我们不敢不去,我们担心鬼缠身,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担心饭碗砸了。这个地方虽然凶险,可上司对我们还不错,要是想再找一家这样的公司也难了。所以,对于电梯和地下停车场的古怪,我们都抱着希望,那就是能解决最好解决了。再说我们都是男的,被鬼怪吓跑也太说不过去。
电梯里那块儿露出的不锈钢墙壁已经被遮挡。但是明天,那些硬纸包装什么的都要撤去,这也是我们决心今晚解决问题的原因。
电梯哼了一声,平稳下降,我和于奎都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我们也不敢看别的。
地下依旧很黑。依照高师傅吩咐,我打着手电走在前面,于奎走在后面。走了大约二十米,于奎找了根大柱子停下来,而我继续向前。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两条腿都在哆嗦。
我走到那块写着&ldo;安全出口&rdo;的墙壁边,大概离于奎已经有五十米了吧,就把脸盆放下,把香烛点燃,在盆里烧纸,跪在盆前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着南无地藏王菩萨。念叨了几十遍,周围没有任何动静。纸烧完了,盆里的火焰逐渐熄灭,蜡烛光还在摇曳,这情形实在太诡异。我想,要是再这么待五分钟,我一定会崩溃。
我突然看见一个佝偻着身体的影子,在墙上晃悠着。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个影子不是一闪即逝,而是停留在那里。光影浮动,我乍着胆子回过头去,身后却没有一个人。
鬼没有影子,影子就是鬼。
我问:&ldo;尘归尘土归土,你为什么在这里?&rdo;
黑暗中声音飘过来:&ldo;这就是我的家。&rdo;
我说:&ldo;你怎么才能走呢?我该怎么做?&rdo;
飘过来的声音说:&ldo;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害怕,该走的时候我自然就走了。&rdo;
影子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了秃顶,看到了那个老头儿的完整轮廓。他的脸从墙面上扭过来,满脸皱纹。他说:&ldo;我是电工。&rdo;
我大致明白了,他好像是要提醒我什么。胆怯开始一点点退去,我说:&ldo;你有话就说吧。&rdo;
&ldo;停车场的电路有问题,你们千万不要合闸。&rdo;他说,&ldo;有些线接错了,会短路的,会烧到燃气管道,你看看你们的燃气管道都露在外面,一旦烧起来后果不能想象。我真不知道现在的房子为什么盖得那么糙。其实,这大楼烧了我才高兴,可是,我是电工,还是忍不住和你说了。看你可怜,提醒你一声。&rdo;
&ldo;那该怎么做?&rdo;我有点儿犯晕,&ldo;再过两天这就要启用了。再说我有什么证据说电线接错了?我不能像你一样钻到墙里去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