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洛水,在城南的伽蓝坊里有一座僻静的临水府邸。
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京城名伎夏拒霜的私人别馆。
荼沉水现在就坐在这座别馆中,坐在夏拒霜的面前。
夏拒霜一边温水煮酒,一边把那束芙蓉花修枝剪叶,插在花瓶里。
&ldo;天凉了,喝些苦姜酒吧,这可是我自酿了十五年的好东西。&rdo;
他为荼沉水的酒盏添了一勺,橙黄色的酒液略微粘稠,挂在盏沿边慢慢滑下,散发出一阵辛香的气味。
苦姜酒……
荼沉水的记忆里好像有听到过这种酒的名字。
&ldo;将军可知道我是哪里人吗?&rdo;
看他不说话,夏拒霜便自顾自地开了口。
&ldo;……你难道不是荣国人吗?&rdo;
夏拒霜笑笑,道:&ldo;世上的国家如散落大地的明珠,难以计数,大国尚且几十,小国更是数不胜数,荣国自二十二年前的那一战之后,便是楚梁戴荆这几个国家中国力最强的了,然而可惜的是我并不是荣国人。&rdo;
他拿起酒盏轻啜一口,辛辣微苦的味道顺着舌头蔓延至整个肺腑,那是记忆中故国夏末秋初的味道。
&ldo;将军可记得荣国灭薛的那一战中,还曾顺手灭掉了薛国一直庇护着的一个小国?而我就是那个小国的遗民,一个微不足道郑国人。&rdo;
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茶色眼眸,荼沉水终于想起了记忆中在哪里听到过苦姜酒的名字,这是那个小小郑国的京畿特产,他曾在父亲的酒窖中偷偷尝过这种酒。
&ldo;原来你是郑国人!&rdo;
荼沉水心中如有雷鸣,他抓住夏拒霜正要倒酒的手,把他拉到了眼前。
&ldo;……将军为何这样看着我?我并不值得同情,也不需要同情。&rdo;
打翻的酒盏还在桌上晃悠,橙黄的酒液顺着桌子滴下来,打湿了夏拒霜的衣裙。
荼沉水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忧伤、痛苦,以及一丝迷茫。他的黑色瞳仁里倒映着夏拒霜的脸,那艳丽的眉眼中竟有一些倔强的神情。
他默默挣开荼沉水的手,扶起酒盏,随手扯了块帷幔去擦那些酒渍。
&ldo;不过是国破家亡而已,史书上这些事情多了去了,并不影响人们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你看我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好吗?&rdo;
夏拒霜背对着荼沉水整理衣裙,拧干衣角的酒液后便脱了下来,心里叹着这件新衣裳真是可惜了。
&ldo;可你明明一直在受欺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