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停下来,看见霜莳,急问:“可是娘子出事了?”
霜莳冷静下来,艰难开口:“丹娘阵痛疼得厉害,你赶紧回去陪着。”深深吐出一口气,缓声道,“不要和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方越心急,见霜莳身后跟着壮汉,瞬时提剑离去。
封垏静静地站在原地,心被姑娘一句“不相干”砸得稀烂。许久未见,这丫头真是厉害了,原先不敢正眼瞧他的小姑娘,如今敢坦然地直视他,甚至还在他哼笑的同时,无动于衷地转身便走。
封垏忍着痛,喊了一声:“小柿子。”
霜莳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只有一群男人正对着他,同仇敌忾一般。
封垏扬声道:“若不想伤害到无辜之人,你就留下来好生与我谈谈。”
封垏这人,只要他手中有刀,刀下亡魂便没有善恶之分,只有想杀和不想杀之人。身后都是韩家珠池的厮使,有家有业有妻有房,霜莳不能拿他们的命不当回事。
封垏也断定,一向善良的丫头,肯定会停下脚步。
霜莳让壮汉们都回去,站在竹林边,不愿看封垏。这人就是如此,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会利用人心的脆弱来胁迫。她不说话,鞋底刚冒出芽的竹笋被她踩得散出层层笋皮,不解恨似地又跺了一脚。
封垏自嘲地笑了笑,试图用毕生最松软的嗓音问:“生气了?”
霜莳依旧没理他,默默地挪了挪位置,对另一个冒尖的竹笋下狠脚。
封垏笑了声,冷不丁说了句:“不解气的话,可以打我。”
霜莳顿了顿,面色平静,又对第三颗竹笋发起猛攻。
封垏拦住,指着另一个小尖尖笋道:“脚不疼吗?踩这颗,这颗嫩,不会伤到脚。”
竹声响,仿佛在质问人类为何如此殃及无辜。霜莳抬起头,淡声问道:“你要谈什么?”
没有重逢之后的嘘寒问暖,也没有久别之后的执手相望,姑娘用着最平静的嗓音,毫无参杂的眼光望着他,问了一句最无情的话。
封垏缓了缓,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无比哀伤道:“你都不问一句我疼吗?”
霜莳其实不想看封垏,她将头埋得深,只想顺着地面看到广阔的汪洋。不得不承认,她害怕看见封垏,怕看到他的脸和他轻软的嗓音一样,无措,又可怜巴巴。
她怕自己会心软。
于是霜莳决定继续祸害竹笋苗,顺便恶狠狠回了句:“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是你自己不注意,疼便疼吧,权当长教训了。待到日后不问青红皂白再伤人时,能记起这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