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兄长向她声称遭受惊吓后,感到身体很是不适,如果轿子太晃怕是会昏倒。顾虑到兄长的身体状况,她不好多催促,只能自行走在最前,不时驻足回头,向叶鹤书高声确认那处山崖的位置。叶鹤书一开始还照实情答一答,后来被她问烦了,就不准备领她去晏予安摔落的真正地点了,看了看四周,随手指了个近的地方。反正这附近山崖的高度差不多,从哪儿摔下都是死路一条,又不是真为了救人,没必要非去他推晏予安的地方。叶鹤衣来到他所指之处,望向防护完整并没有缺口的山崖,抿起唇,很困惑为什么情况和兄长说的不同,但还是跨过绳索,行到了崖边。高山的云雾缭绕,几乎完全遮蔽视线,连近处的情况都看不太清晰,更遑论崖底了。她试探性地向崖下唤了好几声晏予安的名字,可除她自己的悠悠回声之外,别无其他回应。“鹤衣啊,出现这种意外,或许就是天意吧。”叶鹤书吩咐下人们落轿,从轿子上下来,走到她身边故作高深地说:“天意如此,不必太过伤心。”“天意?”叶鹤衣侧目看向叶鹤书,双瞳放大。她难以相信兄长会把晏予安的落崖推脱成所谓的天意,仿佛晏予安命中注定有坠崖的劫难,该在此死亡一样。这种说法太过残酷,她不能接受,悲痛难忍地提醒他:“哥哥怎么能这么说,予安本不会落崖的,他是为了救你啊。”叶鹤书却完全不受她的情绪感染,也不因自己方才说的话感到愧疚。他只是略微懊恼,暗骂怎么忘记了自己说给叶鹤衣的故事版本是晏予安救了自己,竟让她得到可以反驳自己的论据。懊恼没有表现出来,他脸上流露出的情绪更多是不满,用歪理开口辩驳道:“你的意思难道是他不该救我,应当让我落崖身死是吗?我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向着外人,像话吗?”叶鹤书说着,倒自觉自己的立场才是正确的,底气更足,理直气壮说道:“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的天赋不同一般,正是修仙的好材料,肯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碌碌成亲,无为一生。听我的,不如就以这次晏予安的死为契机,收心加入仙门。等你成仙,肯定不会记得现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成亲对象了,他不过是你修仙路上一块绊脚石。”他不作悔改,还更加恶劣地对评价晏予安毫无价值,逼得原就痛苦的叶鹤衣舌底泛苦,浑身颤抖,连胃都一阵阵痉挛犯恶心。如果说出这等荒谬言语的不是抚育她多年的兄长,而是其他人,她怕是早不等说完就一拳头砸过去,逼人闭嘴了。可她不能对他动手,这是她亏欠甚多的兄长。她实在不解她的兄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不成头脑出问题,就会令人变成面目可憎的模样吗,这可真是最恶毒的诅咒。叶鹤衣几乎无法捱住这种折磨。前些天,她日日登门看望叶鹤书,一边辛勤照顾他,一边听他说各种荒唐哄她修仙的话,应付得心力交瘁,只好一遍遍默念兄长是生病了,自己必须得耐心照料他痊愈,才能坚持住。所幸她回到晏予安的住处,可以得到爱人的安慰。重整心情,隔日面对性情依然迥异从前、表现令人生厌的兄长时,她仍然能再度笑脸相迎。然而未曾想到,现在晏予安为了救兄长意外坠崖,他竟然不思为晏予安谋一线生机,反言晏予安该有一死,还要不依不饶地逼她去修仙。“我不同你争吵,我要去找通往崖底的道路。”叶鹤衣百般纠结,到底无法同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兄长反目,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她没有仔细修剪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数个深刻到几乎流血的月牙印,硬是凭疼痛感勉强维持住平静,看向叶鹤书的目光满是心酸。——她敬爱自己的兄长,可现在又克制不住对他生出厌恶心,即便知道他是生病才变得不同也难以接受。她真希望她的兄长快些痊愈,恢复从前的性情。叶鹤书见自己规劝她修仙仍然没有效果,恨铁不成钢地坐回了轿子上。他用近乎高高在上的语气向她冷笑说:“你不看到他七零八落的尸体,就不愿意信命是吧。那你去找吧,我告诉你,我说的才是正理,你不听从,吃亏的是你自己。”叶鹤衣不肯继续听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毫不犹豫背身离开,将原本别在腰间的拭雪剑抱到怀中。赠予她剑的爱人坠崖,不知现状如何,她只能尝试抱紧自己的剑,获得支撑自己坚强的勇气。她想,晏予安的来历成谜,对仙门有远超凡人的了解,会画简单的通讯符咒,也能教她凝练魂血融入玉佩——即便不是能够腾云驾雾的高阶修仙者,肯定也有非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