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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页(第1页)

她定了主意,行至他们身前,没有再多言,沉默地俯身解开麻袋。见到鼻青脸肿、几乎辨不清原本样貌的叶鹤书,她又忍不住心怜兄长,尽量放轻动作,小心地将他背负起。“叶姑娘。”袁五郎对她还是不忍,唤了她一声,在她身后扬声劝道:“人需各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与他虽是兄妹,但也不能总为他收拾烂摊子。我听说了晏医师的事,唉,你还是为自己日后的生活思量吧。”叶鹤衣脚步微顿,知他是一片好意,却不能依他提议去做,轻声自语道:“我兄长只是病了,等他病愈就能恢复成从前稳重妥帖的性情。予安也还活着呢,我与他会重逢。”她的语气很笃定,却更像是为了劝说她自己相信。将叶鹤书背回他的卧房,因时辰太晚,不适合去寻医师来,她只得选择去一趟晏予安的住处,寻找治疗兄长的药物。然而由于她这些时日一直在山中寻觅通往崖底的道路,不曾回到叶家庄,兼有下人们得到庄主吩咐不必再管晏予安的房间,这里竟就一直无人前来打扫。推开门,闻到淡淡的灰尘潮味,意识到晏予安已经不在她身边很久,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热的泪水忽然从她眼眶涌出,划过面颊,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圆形湿印。明明从兄长口中获知晏予安坠崖、生死不明时,她没有流泪;众目睽睽之下,跪地替兄认错道歉时,她也没有流泪——现在孤零零地独处在没点烛火、一片黑暗沉寂的房间里,无人可以聆听她的委屈,她却实在控制不住悲伤满溢而出。她咬住下唇,将方才不曾用以保护兄长的拭雪剑出鞘。它仍是漂漂亮亮的样子。叶鹤衣不知如果晏予安仍然活着,为什么不借她的魂血玉佩联系她,或许他正处用不了玉佩的状态,又或许正处在遥远到连魂血玉佩都无法联络的地方。然而她现在不想那么理智地推论各种可能,就任性的想要和晏予安说话。他不在,便同他赠予的剑说。“我想你了。”叶鹤衣轻轻呜咽着道出苦涩的思念,话一经开头,心情便全部倾吐而出:“哥哥现在的性子,我真的无法同他和睦相处,他何时才能好起来啊……予安,我一个人承受不了,你快些回来吧,我好难过。”拭雪剑将不同春夜寒意的温暖自她微凉的指腹渡予她,她在哭泣的恍惚间似乎还听到悠远的龙吟声,将她心中梗塞的负面情绪涤荡一清。可仔细听时,却没有听到任何,只有外面春虫偶尔鸣叫一声,仿佛是她太过悲伤而错觉幻听一般。哭过这一场,她没有沉溺太久,令自己强行从难过情绪中抽身。惦念着兄长的伤还没有处理,叶鹤书离开方才倚靠着门,行至窗边,将窗户推开。借盈入室内的月光,她看向柜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从前有晏予安在,她从来不习医术,不能辨识出各类药物的作用。还好晏予安怕她会在自己外出时,有需要取用药物的时候,养成了把它们分门别类、贴好标签的习惯。她照着标签,很快就找到适合涂抹外伤的药膏和蕴养内腑的丹丸。踏着月光回到兄长的住处,小心翼翼给他的身上上完外伤的药,又扶着他慢慢就着温水吞服下丹丸——被袁五郎踩得骨折了的左腿她却是不敢动。毕竟她不擅使用夹板,怕无法正位会加重伤势,不敢自行处理,预备等着明日天亮后,再去镇上将老医师背来。然而叶鹤书这一遭昏迷得实在颇久。请镇上的老医师诊看完,说是皮外伤静养一段时日就能康复,唯独左腿骨折得厉害,怕是养好了以后走起路来也会有些瘸,还会留下到阴雨天就作痛的后遗症。叶鹤衣谢过他,将他送归,在管家帮助下给兄长喂了两日的米汤,终于见到兄长悠悠转醒。叶鹤书的眼眶还没有完全消肿,只能虚虚半睁开眼,身上的伤更是令他仅是动一动,便要连连痛呼。不过服下一些镇痛安神的药物后,就好很多了。一旦沉下脸来,虽然因为面上暗紫色的淤青显得不那么好看,但也流露出几分从前的沉稳之色,不似昏迷前的傲慢目空一切。叶鹤衣怀着些许以为他康复的希望,问起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结果就听到他开口冷冷地吩咐她说:“去杀了袁五郎。”她一颗心又重重摔回地上,摔得粉碎。若依从前兄长的性情,想起他欺负了兰娘子,即便明确知道是袁五郎纠结人手打了他一顿,也不可能说出要杀人报复的话,甚至应当会不顾伤势,去为他的荒唐再向兰娘子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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