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并不怀疑冥非所说的话的真实度。就说刚才醒来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是轻快了许多,不似以往那般,沉重破败得他自己都能闻到内里的腐朽味道。梁钰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恍若流光乍现,照亮了整个屋子。他又问了冥非许多成为正常人之后的事情。“到时候,我能不能吃一口冰凉的西瓜?”“嗯,吃一斤都没问题。”“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踏青,纵马长歌?”“你去边关打仗我都不拦着。”“能喝酒吗?”“只要你有量。”“可不可以去聚贤楼吃八宝玲珑珠?”梁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从小母亲就不允许我乱吃,我吃的一直都是药膳。”冥非随意地说:“只要不吃那啥,我都不管。”梁钰疑惑:“那啥……为何物?”冥非:“没什么,你不会想吃的。”“哦。”“我还想去放风筝,我只远远地看见过天空中别人放的,还没有亲手放过。”“虽然现在已经过季了,但是没关系,你是忠义侯府小公子,没人敢说你什么。”“我听表哥说,斗蛐蛐可有意思了,我也能玩吗?”冥非古怪地看着他:“你现在也能玩,毕竟是斗蛐蛐而不是斗你。”于是,梁钰小公子兴冲冲的将侍竹叫了进来,眨着星星眼看着他。走在街上时,侍竹还在恍惚,自家公子颜值真的太逆天了,自己看了十年了却还是会被迷惑。梁钰又想了很多很多想做的事,冥非全然答应。“那芳菲姑娘会陪着我一起去做吗?”梁钰有些期待地看着冥非,眼神轻柔透亮。小z没忍住出声道:“啊啊啊宿主大大,答应他答应他!嘤嘤,小公子好卑微的!”“闭嘴吧。”冥非浅浅一笑:“身为医者,我自然是要随时跟在小公子身边的。”梁钰才不管是因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无比信赖冥非,只想她能陪着自己去经历那些事情,去见证他经历过。傍晚时分,侍竹才带着几笼蛐蛐回来。忠义侯夫人皱着眉问他为什么买这种东西。侍竹说是冥非让买的,府医也说玩蛐蛐对小公子身体没有影响,反而能愉悦他的精神。忠义侯夫人这才摆手让他离开。虽说梦指示她那宁姑娘是神医,但她也不能全然相信,还是得看着点,毕竟自己儿子的命不能儿戏。侍竹一进屋,梁钰的眼神就放在他手中的草笼子上放不开。但冥非却说要先吃饭,吃完饭了才能玩。梁钰只好乖乖地坐到桌边,等着上膳。侍竹觉得这场景很有趣。明明自家公子年纪大一些,个子高一些,却被看起来娇娇柔柔的芳菲姑娘管得死死的。看着一桌子寡淡没食欲的药膳,偏偏梁钰还吃得津津有味,冥非就暗暗皱眉。“从明日起,小公子就不必吃药膳了。吩咐厨房,每天换着样做些菜色来。”冥非吩咐道。侍松有些犹豫:“可是……”梁钰放下筷子,筷子与碗沿发出清脆的碰撞,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让侍松噤了声。“听芳菲姑娘的。”梁钰淡淡地说道。侍松应是,然后出去吩咐厨房了。梁钰这才看向冥非,眼里仿佛有星光闪动。冥非这才跟他去看望那几只蛐蛐。梁钰看着生龙活虎的蛐蛐有些麻爪了。“这,这蛐蛐长得也太丑了,还那么多只脚和刺……啊!”一只蛐蛐蹦跶了一下,吓得梁钰脸色发白,后退了两步。冥非笑着看他:“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胆小?”梁钰咬了咬牙,不想被一个女子看不起,便鼓起勇气又走上前来。“我…我不是害怕,只是…只是一时间被惊着了。”他从小锦衣玉食被当做瓷娃娃养着,生怕磕一下碰一下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见过什么虫子?所以乍一见昆虫心里发毛也是正常的。冥非又和他讲了斗蛐蛐的规则。梁钰却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而后兴趣消失了大半。“还是不斗了,斗蛐蛐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有点太残忍了。”梁钰看着冥非:“只为了自己的喜乐,就让蛐蛐去拿性命相斗,我觉得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说完后,他紧张地看着冥非,想知道她是否认同自己的想法。冥非对于他的反应早就有所预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许多人对于这种事不以为然,觉得斗个蛐蛐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但梁钰既然是公认的君子,自然是仁爱的。在他的心里,他把蛐蛐看作是平等的生命,不愿意为一己之私看着生命厮杀。对于他而言,斗蛐蛐不是一种乐趣,而是对生命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