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直白了,直白的不像是他这个谨慎内敛的理?科生会说出来?的话。像是在考场上用脑过度,陶竹思维停滞,动作缓慢地揉了揉后脖颈,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或许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发了疯一样地想你,我怕影响到你学习,不敢跟你说。”裴嘉译的情绪像是豁开了一个封不住的扣子,克制的情绪无?法控制,越说越激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紧张不安,却又怕没机会再告诉她,而一口气?说完,“我也?曾经自欺欺人地想过,你拒绝我,会不会是因为不想影响高?考,会不会在高?考之后,一切就都好了。”心底的某个想法,和裴嘉译不谋而合,陶竹心底的某个点,像被青草尖撩了下,却答不上来?他说的话。绷着力?气?的双臂,因为陶竹的久久不回应而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裴嘉译垂下头,声?音模糊:“但现在看来?,我自作多情了。”陶竹深吸了一口气?,给身后路过的考生让位置,耳边声?音交杂,与家长相拥喜极而泣的欢呼声?,后悔已?晚的哭声?,都没此?刻裴嘉译的叹息声?清晰。裴嘉译还剩下最后一句话,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还是想试一试:“陶竹,我们全?家要移民澳洲了,只要你说你想让我留下来?,就一句话,我就不走了,跟你在国内一起上大学。”陶竹双唇紧抿,不敢说话。这太?重了,她不敢背负另一个人的未来?。夏日蝉鸣不知?疲倦地在叫嚣,可乐气?泡在湛蓝的天空下挥洒。“陶竹,我能抱你一下吗?”得不到回应裴嘉译低着颈骨,像是哀求,“就一下。”这一走,大概就是永别,从今往后隔着半个地球,纵使他日有缘再见,亦不是如今的你我,少年也?想为自己的青春,画个不那么圆满的句号。时间?的齿轮轰隆隆地转动,天光流淌,逐渐炽热起来?的小巷口像是一部无?声?的青春纪录片,记录少年少女们不安的心事。心动没有道理?,那些彼此?陪伴的春夏秋冬终将过去。就这样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嘉译才?再次听到了陶竹细微的声?音。她说:“算了吧,祝你此?去一路顺风,未来?招财进宝。”你去和你的家人,看看我没见过的,国外的月亮吧。头顶叽喳不停的雀鸟,总有一天,也?会向南飞去。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事,不给任何希望,也?是一种善良。陶竹狠了狠心,转过身,却猝不及防地看见停在绿树下,那辆熟悉的莱斯莱斯星影。翻手为云他的车上贴了?漆黑的单向透视膜,陶竹血液凝固般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看到?车门打开,王雪平从副驾驶走过来。她?也抱了?一束花,不过没有精致包装纸,应该是从别墅花圃里剪下来的,枝杈上沾了?些泥,一路过来,花瓣都有点蔫了。陶竹接过花,跟王雪平抱在一起庆祝考试终于结束,她?的眼神不自?觉地瞥向车的方向,但那里没再下来过其他人。陶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默默收回视线。王雪平松开她?,眼神看着树边裴嘉译的背影,意有所指地问:“你同学啊?”“嗯。”陶竹牵着王雪平往车的方向走,避重就轻地说,“我们年?级的,他马上要跟父母出国?了?,过来跟我道个别。”“哦,要出国?了?啊。”王雪平重复了?一遍,脸色严肃下来,语重心长道,“你也长大了?,该说的话我也要跟你说了?,谈恋爱可以,但你可不能跟那种?富二代扯到?一起,要受伤的。”被学习暂时掩盖的轻纱,终于在高考结束的这天被揭下来。这是今天第二次在别人只字未提那个人的情?况下,陶竹又想到?了?他。她?和他的出身有着云泥之别,她?来自?四线山区小县城,祖辈现在都还在种?地。而他是天之骄子,出生在北京二环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望而不可得。就算是裴嘉译,从身家上,对陶竹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更不要说是他。她?从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痴心妄想,这个“所有人”里,也包括了?她?的母亲。她?不敢和任何人说,她?喜欢的从来不是他的背景,而是他这个人。曾经连做梦都希望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如果?因为她?喜欢他,他就要变成?一个普通人的话,那她?的喜欢,未免也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