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的那位访客似乎是个很克制的人,“笃笃笃”敲了三下门后没得到回应,居然也不再催促,而是安静地站在门外,等人来给他开门。
仝梧皱眉,“会是什么人?”
闫景宸摇摇头,一时也有些难以明白。
他知道斗法大会开始之前,主办方南冥殿一贯不会限制宾客之间的往来,可斗法大会又不是普通社交场合,在这种紧要关头,互为竞争对手的门派或者散修之间根本没有寒暄的兴致,都不约而同地把外面这些人当做假想敌,抱着必胜的想法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做最后的准备,谁会到处走动串门?
昆仑派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在斗法大会上闹一闹,此刻闫景宸和仝梧不敢开门,其他听到敲门声出来的谭鑫等人也都僵着,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生怕南冥殿察觉了他们的来意,赶着东窗事发前将他们一行人给叉出去。
最后还是闫景宸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堂堂一派掌门,怎么会做贼心虚呢?他一向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
替自己的不安好心正名后,闫景宸那消失了几秒钟的底气也回来了,他示意几人不要紧张,自己则是一振袖,提了口气朝门外朗声道:“不知门外哪位道友前来拜访,还请报上姓名稍等片刻,鄙派稍后便来迎接。”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卑鄙无耻,言下之意就是要外面来访之人自觉交代清楚底细,但他们昆仑派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招待,你爱等等,不爱等滚蛋。
话音落后几秒,门外无人应答。
谭鑫:“。。。。。。掌门,外面没声音,我看是敲错门了吧?”
紫磬:“我倒是觉得有人存心耍我们。”
“。。。。。。”仝梧鄙视地看了眼紫磬——你倒是太把自己当人。
紫磬小朋友被掌门夫人那直白的眼神深深地伤害了,嘤嘤嘤地咬着手帕回房间搓药丸去了,门外爱谁谁吧!
他一走,红碎也跟着回房,只有谭鑫还算有责任心,忍着没离开。
就在这时,有一样东西越过小院挺高的围墙飞了进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定睛一看,居然是本书!
谭鑫三两步上前将书揣在手里,好家伙!端端正正的一本手抄《地藏经》啊!
他翻了几下,对闫景宸道:“掌门,是本手抄《地藏经》,看笔迹像是空远法师的。”
这又是《地藏经》又是空远的,闫景宸表情立刻变了,就着谭鑫的手扫了一眼,果然是老熟人的笔迹。
“他怎么也来了?”闫景宸说着,隔开老远对着小院木门做了个开门的动作,木门发出咯吱一声,被隔空打开。
门外赫站着个素袍僧人,背着款黑色运动型双肩包,头上却戴着斗笠。
那僧人站得端正,虽然脸被斗笠遮住了一半看不真切,但仝梧却有一种感觉,这位名叫空远的法师一定是个很漂亮的人。
就在这时,空远法师开口了,他说:“闫景宸你个贱人,让贫僧好等。”
仝梧:“。。。。。。”
听他开口说话,仝梧对此人的印象立刻打了个折扣,并在心里默默下了定义:空远,一个外貌气质和言行举止成反比的和尚。
闫景宸和他看来很熟的样子,全不在意他叫自己贱人,还特别嘴欠地讽刺回去:“谁让你站在外面装神弄鬼的,问话也不回答,扔本《地藏经》进来几个意思?活腻了打算自裁投胎去?”
“你才活腻了!贫僧在外闯荡,没点气质压阵还怎么混?不想大喊大叫,扔本经书和你相认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闫景宸一副看他不惯的样子,“想死就放心地去吧,你这妖僧,肯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货色,也省得我到时候花力气念经超度你。”
“。。。。。。闫景宸你的嘴就不能干净点吗?欠成这样,几天没刷牙了?”
“我每天都刷,不信你闻闻。”说着,就朝空远凑过去。
“你有病吧!”空远怪叫一声,往一边躲开。
空远法师不知何时进了院子,谭鑫在他身后关上门,站到仝梧身边和他一起看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开炮,仝梧虽然对空远的印象有了折扣,可他也看得出,闫景宸和空远其实关系很不错,便爱屋及乌起来。
其实空远人不坏,就是和闫景宸一样,都有点嘴欠。
一个掌门一个和尚,两人浑不在意地斗了半天嘴,后来要不是紫磬将门开了条缝,扔出一颗药丸来堵空远的嘴,恐怕他们还得继续。
“唔!味道不错!”空远品着嘴里带有清香味的药丸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躲闫景宸的时候,居然不知不觉让到了走廊下,离仝梧只有三步不到的距离。
仝梧显然没料到空远会突然转过头来看自己,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也许是吧,他到现在都没把斗笠摘下来,仝梧不确定对方的眼睛是大是小。
“你。。。。。。”空远拖了个话音,缓缓解下自己的斗笠,露出一张叫人惊艳的面孔来。
空远虽然是个没头发的和尚,可是秃瓢这一点完全不会为他的容貌减分,反而有加分的嫌疑。
他的皮肤非常白皙,鼻梁挺直,唇线清晰,宽的恰到好处的下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痕,柔化了他脸部有些硬朗的线条,但最让仝梧记忆深刻的,则是空远那细长的眉眼。他那疏淡合宜的眉毛下,是一双有着深刻双眼皮的眼睛,长长的眼线上排列着浓密的睫毛,微微往上挑的眼线,呈现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来。
虽然明知道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一名僧人是不礼貌的,可是仝梧找不出其他美好的词来形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