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早就预料到这个所谓的看护医生本身就是一个有问题的人物。叶姿双手环胸,斜斜地倚靠在一边的茶几上,环视了他们一圈,最终停在眼前的张医生身上,“好,你说。”
她的反应这样平淡,反而让那个事先筹备已经十分完全的张医生忽觉得紧张起来,正欲另外敷衍点什么当做铺垫时,却看到一边的云想容正在向自己猛使眼色,示意自己就按照剧本中的说,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一副学究的模样,慢慢吞吞地说道,“今天我看叶先生在喝保健茶,就顺便询问了一下具体功效,觉得效果似乎很神奇,就去拿着剩余的茶水验了一下,发现里头竟然掺有……掺有……”
叶振海的面色沉肃,见到她这样吞吞吐吐的,更加不耐,只急切地抢先发声,“掺有什么?”
知道叶振海平日里最注重这些,云想容嘴边勾起一抹漂亮的笑意,一手赶忙扶着叶振海坐下,另一边又瞟了一眼,“张医师,不要怕,慢慢说,如果证据确凿,我们叶家自然应该自扫门户,绝对波及不到你的。”说着,她又撇过头去,“振海,你说是不是?”
现在才得知自己一直喝的保健茶原来都有危险,叶振海面色始终阴沉沉的,一会望向眼前的张医生,一会又望向一边一脸坦然的叶姿,最后还是闭了闭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姿的心,也随着他的一点头,而往下沉了一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很快,她便收敛起了这些本不应该拥有的情绪,转而望了望神色各异的她们,笑着开口,“继续。”
她倒要看看,她们今天打算拿出多少底牌来!
见到叶振海如此配合,云想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又向着旁边的张医生道,“你看,叶家的当家之主都已经这样说了,你还怕什么?”
云想容的那段话好似一个定心丸,张医生松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叶姿一眼,唯唯诺诺地应道,“我发现叶先生的保健茶里头竟然掺有避孕药,不同于传统的长期避孕药,而是一种美国研发的紧急避孕药,没有香气也没有味道,然而效果却是惊人的。常人吃紧急避孕药太多次都会危害身体健康,更何况这样加了料的保健茶,如果长期饮用,有可能……有可能致使使用者的精子畸形率大幅度增加,亦或者是终生不孕不育的症状啊!”
话音刚落,云想容便作势惊讶地掩住了口,“怎么会这样!”
那位张医生此时又添上了一句,“虽然这种避孕药没有大量发售,然而以叶小姐‘现在’的势力……定然是可以买的到的。”
她特意按照嘱咐,强调了“现在”这个词,果不其然,叶振海刚才还半信半疑的面色一下子黑得如同煤炭般,看向叶姿的目光也浸染了浓重的怒气,显然是已经信了这一套言辞。
他如何会听不明白,医生的意思,分明是叶姿借助白绍宸的势力,一起来陷害他!
“叶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父亲每天的保健茶一向都是由你来准备,这件事不是你下手的还会有谁?”
“哦?”她暂时没有理会一直在一唱一和的云想容,只是紧盯着那个口若悬河的张医生,毫不意外地轻轻笑了出来,“刚才听那些话,好像是张医师自己发现的啊。看来我们家这份工资付得正值当,你看,请来的医生不但有心力照顾好敏敏,还有办法跑到我爸书房里去验茶,还偏偏凑巧就验出了毒来,这一切还真是凑巧得很呐!”
云想容见到她含沙射影的,更为恼怒,仗着自己现在占据上风,尖着嗓子骂道,“叶姿你别在这里跟我说风凉话!如果不是张医师及时验出来,你父亲现在还被你这个不孝女蒙在鼓里头呢!你就说这个东西到底是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已经多久了!这可是你自己的父亲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下得了手!”
“云姨的话我叶姿可担待不起,”叶姿平静地瞟了一眼云想容,意有所指,“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便已经一口咬定是我干的,您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
云想容从鼻尖中冷冷地哼出了一声,“你父亲每天喝的保健茶一向都是你去准备的,不是你还有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不是你父亲处处护着你,你还真以为现在还可以是叶家里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终于把心里头的实话说出来了,叶姿勾起一抹笑来,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却又无比清晰,飘荡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就算我父亲没有护着我,小三也终究就是小三,就算入驻了主宅,也永远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三。不要以为我母亲已经去世就可以脱了这层皮,你原先的地位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也就你一人自娱自乐,难不成还玩上瘾了?”
“你!”云想容气得涨红了一张脸,平日里在外界视线中佯装出来的温柔和优雅一时间统统抛到了脑后去,全然是一个激动到极点的疯妇,“你以为你算是什么,现在还敢对你父亲下毒!”
“父亲……爸,”叶姿没有再理会她,只是转过了头去,看着气得面上肉都在发颤的叶振海,“就连您也相信是我在您的保健茶里下毒?”
刚才一直没有开口的叶振海支吾了半晌,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你实在是不应该那样的……我还以为,你这孩子就算再自私,也不会至于在这方面动手脚。”
一句话,便已经表达了他的立场。
原本漆黑透亮的眼神,随着他的每个字说出,而一点点地暗了下来。叶姿看着他闪躲的目光,心中一点点地被失望占据了地盘,最后只握紧了拳头,又松开,置换成唇边勾勒起的苦笑意味,终于开始正式回击,“张医师,您说您刚才那种避孕药平日里是无色无味的对吗?”
“是。”一边的张医生乍然被点名,赶忙一挺身子,回答得无比肯定。
叶姿微笑,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样子,“那我有一点倒非常好奇。你在如此简短的时间里是如何从茶水里头验出,真的来带有这种物质的?顺带一提,我记得这方圆以内好像并没有专业的器械,就算是有,也要等几个小时结果才能出完整详尽的数据。你刚刚发现,便可以马上过来叫板,这未免也让人太啼笑皆非了一些,”
那个医生毕竟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面对她的重重逼问,心中顿觉得紧张无比,咽了一口口水,又道,“我刚才可能表述错了,是昨天……”
叶姿举起手来,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颠来倒去的叙事方式,“我虽然糊涂,但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程度。记得昨天一整天,我都没有在家中,晚上归家之后,父亲的保健茶是我端去泼掉最后一道水的,又哪里来以残茶做检验的说法?你到底是自己心甘情愿做傻子,还是当我父亲是傻子?”
这个帽子扣过来,让张医生一时间惊慌不已,又赶忙表述道,“我当时就是倒了一些……”没有想到叶姿刚才分明还在望着别处出神,听得却这样仔细,稍稍不注意,就已经被她抓住了空子。
新出的解释还没有讲解完,她已经清了清嗓子,“请注意,短短几分钟里,你已经换了三个说辞了,实在是很难让我不相信你跟这件事情没有瓜葛。”
一语中的。
然而张医生还未开口,端坐在身后的叶父便已经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威严不已,“知错不改,最后还赖到医师上,这到底是谁教的毛病!你现在如果讲真话,或许我看在你死去的母亲份上还可以原谅你,如果你还不承认的话,那就按你云姨讲的,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原来所谓的父女关系,在父亲的心目中已经这样廉价了。叶姿的目光平视着他,没有一分躲闪,“如果单单只这一点,那应当是您惯得,您看身边的云姨,应该就都明白了。”
云想容一咬唇,想到她马上就要大势已去后,心中不免又得意了起来,不愿再这里跟她耍嘴皮子,只向一边也在观望的叶振海大胆提议道,“对了,既然叶姿经常在你的茶里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现在就趁机在房间里头找一找,如果找到了,看这个丫头还敢狡辩出什么话来!”
想到深夜潜伏到自己房间里的那个人影,叶姿心中了然无比,让出了一步,给他们搜寻的空间,却又在他们经过身侧的身后,幽幽地问了一声,“如果什么都没有搜到应该怎么办?”
云想容转了转眼珠子,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就算没有在这间房里搜到,也说不定你藏到别的地方去了,只能说暂时洗脱了嫌疑。”
“哦?”叶姿差些要笑出声来,又正色道,“如果我也有证据,证明是贼喊捉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