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正站在她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衣摆时不时摩擦而过这让她更加难堪。她低着头,望着落在两个人之间的红梅,心中难受极了。
封锦茵甩开封朗月的手,继续抱怨:“父亲还让我跟她学习,学什么?读书了不起吗?一天天那个清高样子给谁看?还不是吃咱们家的用咱们家的,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吗?不好好在家里给她父亲服孝,三五天往外跑。我看她是在外面藏了个情郎,出去会野男人呢!在咱们面前云淡风轻假清高,背地里对着男人卖好!说不定还偷了府里的钱往外送!”
“二姐!”
封朗月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喊了一声,吓了封锦茵一跳。
“我可不听你这些胡话了!”
封朗月转身就走。
她原先觉得二姐姐没有母亲了好可怜,话本子上不是都说继母会苛待?这几年她看着二姐姐和三婶娘关系不睦,越发心疼二姐姐,可今天听封锦茵这番话,她吓了一大跳,大梦初醒般原来二姐姐和三婶娘关系不好可能未必是因为三婶娘对她不好……
封锦茵有点懵地站在原地看着封朗月离开的背影。她这才有一丁点后悔自己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不管这些话是不是真心的,她也不该一股脑说出来。
身边侍女这个时候站出来劝慰,说三娘子向来和她关系好,犯不着因为一个外人和自己姐妹生分了。
寒酥垂首低眸,陷在巨大的难堪中。若她只一个人听见这些议论,兴许只是略不舒服并不会那么在意。可是封岌就站在她对面,好像赤裸裸将两个人不堪的过往又拉到眼前。钝刀子磨着眼珠子,让眼睛火辣辣得疼,疼得想落泪。
外面侍女对封锦茵说的话,寒酥是一句也听不清了,直到外面的人都走尽,也浑浑噩噩不知。
“她们走了。”
封岌开口。
寒酥轻轻点了下头,便没了其他反应。
封岌眸色沉沉,他一直望着寒酥,看着她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她低着头,想将自己藏起来的模样。封岌一直觉得她挺着脊梁抬着头的模样更好看些。
封岌再度开口:“你不要把她们说……”
“将军先走吧。”
寒酥开口。这是她第一次打断封岌的话。
封岌未言,垂眸望着她。
短暂的安静后,寒酥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再次道:“将军先走吧。”
她声音低低柔柔,又尽量隐藏着里面的难过。
封岌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寒酥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立了好久,觉得封岌已经走远了,她才小声哭出来。
蹙起的眉,抿起的唇,朦胧的眼,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从第一颗眼泪开始,越哭越委屈。
她蹲下来,抱着膝,又将脸埋在腿上。丝丝缕缕被克制过的哭声从木门飘出去。
寒酥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了泪。她抬起脸,用指背擦去眼尾残泪,长长舒出一口气。
开门前,她特意摆出一个笑脸来。那些委屈就该随着这一场哭都过去,日子还是要微笑面对。
房门“吱呀”一声被她拉开,她刚要迈步出去的动作生生顿住,脸上勉强扯出来的笑容也僵在那里。
——封岌立在门外,背对着她。高大的背影似山峦。
可她不觉得踏实,只觉得丢脸。她哭了那么久,都被他听去了……
封岌转过身来,扫过她的眼睛,道:“你采的梅忘了拿。”
寒酥确实忘了。她转过身弯腰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