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冲进一家古董店,从它的后门穿出,其间撞碎了一个古董花瓶。古董店老板还来不及可惜,后面三辆车也接着冲了进来。等警车钻出,这家店轰然一声就倒了。
又拐过一个路口,我们穿进了某户人家的后院。后院的屋子里,一对老夫妻正在看电视。我们开进时,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我扫了眼电视,放的也是汽车追逐的场面。等到我们开过时,那个男的才叫道:&ldo;嘿,老太婆,别看电视了,他们都到我们家里来拍电影了。&rdo;话音未落,一辆悍马冲过,那电视也被捎带走了。
屋子后是一个漂亮的泳池,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正从泳池里上来。摩托车从泳池上方飞过,这女人尖叫一声,又掉入了水里。紧跟的两辆悍马也飞越而过。那辆警车是直接冲入了池里。这不能怪他,那对老夫妻显然把怨恨都发在他身上了,警车的前窗玻璃上扔满了菜叶。
我们又穿过了几条街,朝金门大桥开去。黑衣男子好像对豪宅有仇,一路驶进好几家,后面的悍马也毫不含糊地跟进。一辆劳斯莱斯,先被我们划伤了车窗玻璃,再被一辆悍马从中间撕开。另一辆悍马显然是对摩托车撒火,接连撞到了一排停放在院内的高档摩托。我听到黑衣男子轻微的叹息声。这叹息声很像我熟悉的某人。
一颗子弹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接着又是一发。他们朝我们开枪了。我紧紧抓住黑衣男子的腰。我们陆续又冲进了更富丽堂皇的豪宅。在经过一所豪宅时,我见到了熟人,那个给林燕莺拍照的美国同学。他叫欧文,听说他的父亲是中央情报局的头。从豪宅前停着的那几辆标着&ldo;cia&rdo;的轿车来看,传言非虚。路百晓对&ldo;cia&rdo;的解释是,&ldo;他们就是想把来自中国(&ldo;c&rdo;cha)的我(&ldo;i&rdo;)变成美国(&ldo;a&rdo;arica)&rdo;的&lso;狗&rso;;相比之下还是&lso;fbi&rso;有人情味一些,算得上是真小人,知道利用我之前,先要腐败我。&rdo;
欧文并没认出我来,但他显然惊呆了。不是为摩托车,而是我们身后的悍马。黑衣男子不想过多树敌,对&ldo;cia&rdo;的车还是脚下留情的。可悍马却视而不见,将那些车又撞得七零八落。好像开车的人一点也不在乎中情局似的,一个刚拔出枪来的中情局特工,还被车里的人给射杀了。
我看到速度表的数字一直往上跳,黑衣男子不无好气地道:&ldo;你这小子,惹来的对头还真不小。&rdo;此时,金门大桥就在视野中了。
我又往后看了一眼,悍马在我们身后大约一百码的地方,只要我们上了桥,他们就绝对追不上我们。可摩托车却在减速。我朝前看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大桥正在分开。并没有大船要通过桥下的航道,看来又是后面的人所安排的好戏。
桥上的钟当当地敲响,桥畔的史特劳斯铜像似乎也朝我们投来怜悯的目光。护拦已经放下,长长的车流往后退却。我们身后悍马正在逼近。
&ldo;抓紧了,&rdo;黑衣男子猛踩油门,盯视前方,不放心地又说了句,&ldo;再紧些!&rdo;我的眼睛瞪圆了,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比林燕莺还要疯狂。
宝马k1冲出车流,从护栏下穿出。我的五脏六腑都快翻出来了,幸好下午要比赛,中午没吃太多。桥面已经分开了,两段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摩托车在渐渐抬高的桥面上往前飞驰。伴着引擎的轰鸣声,我们沿斜坡呈飞机起飞状往上直冲,凌空在桥面跃起。跃起的那瞬间,我感觉像是老鹰在天空中飞翔。
飞翔是没有声音的,只听到我的心跳声。&ldo;哦耶。&rdo;黑衣男子的怪叫声,让我知道我不是老鹰,而是坐在&ldo;唐老鸭&rdo;的车上。我看到另一段桥面的末端朝我们迎面扑来,摩托车前轮优美地抬起,车落到了桥面上。车落地时还跳了两下,像似抖落了一路的旧尘埃,然后沿着桥面往下滑去。
黑衣男子把我送到了玫瑰碗足球场。时间是15点08分。上半场已进行了30多分钟。&ldo;&lso;铁脚&rso;受伤了。&rdo;进入场内,我就听到了坏消息。场上路百晓吃力地跑着,这个上了足球场就永远跑不累的&ldo;铁脚&rdo;,此刻却满是疲惫之态。我注意到他的右腿明显比左腿粗了一大圈。一位队友愤愤地道:&ldo;是井上,这个该死的日本人,绊倒&lso;铁脚&rso;不说,还狠踢了他的右腿。裁判明明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rdo;
井上在场上瞧见我了,他见到我,似乎并不惊讶,面上还是那副冷笑。我的注意力被看台贵宾席上一位美国人所吸引。那人50岁样子,头发花白,身材肥胖,两只小眼眯缝着,闪烁着暗冷的光。自从我进场,他的目光就一直盯视着我,嘴里不停的嘟囔。
下半场开始了,我替换下了路百晓。路百晓躺在担架上,饱含歉意地朝我伸手道:&ldo;我给你丢脸了,让他们攻进两球。&rdo;我和他的手紧紧相握,激动地道:&ldo;你尽力了,我为有你这样的好兄弟而骄傲。&rdo;
在上半场最后一分钟,在落后对方两球的情况下,拖着伤腿冲到禁区前的路百晓,一个转身,摆脱了两个纠缠着他的后卫。井上知道&ldo;铁脚&rdo;的厉害,在上半场进行到第十分钟时,就对路百晓下了黑手。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路百晓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尽管&ldo;铁脚&rdo;身手大不如前,可应付井上的队友还是绰绰有余。但伤的毕竟是脚,路百晓抢到三次球,可三次射门都射空了,&ldo;铁脚&rdo;除了还能跑,却失去了射门的力度和准心。井上却抓住机会,两次攻破了我们的&ldo;铁网&rdo;。路百晓调整了一下步伐,然后大步斜冲,对着连井上在内的三个人,打量了一下球门和守门员的位置,抬起了沉重的右腿。曾数次用身体挡住路百晓射门的酒井本能地转过身,前年的经历还映在脑海里,对方抬腿起射的刹那,自己至少有十几秒没能喘上气来,去年对方不在,可今年,&ldo;铁脚&rdo;虽废,虎威仍在。路百晓摆腿了,凝聚在肌肉中的力量在瞬间全部爆发,眼泪无声地从他的眼眶中坠落,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个场上,他似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在听到这声音的同时,他踢出了那一脚。那一脚看上去比他的前三次射门还要糟糕,似乎没有接触到足球,连球毛也没碰上。足球调皮地从路百晓两腿间钻过,斜斜地滚向另一边。井上和他的队友面带愕然,看台上的美国人大声哄笑起来,贵宾席上那胖美国人还得意地吹起了口哨。中国人挥舞红旗的手慢了下来,很多人的眼圈红了。就在美国人的哄笑声中,一个幽灵似的身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球前,他轻盈地一抬腿,像送好运似地将球送进了网。这人正是我们的队友罗影,一个喜欢用脚将垃圾踢进畚箕的中文系学生。路百晓在中国观众如雷的叫好声中,欣慰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