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感纠结,紧了紧手中长-枪,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却有人将他选择的余地给先一步堵死了:“你二人要是说完了,就请自便吧!”
舜被他们晾在一旁,越听越觉烦躁。那个人又在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他一时心头火起,全然忘了两人此前“老死不相往来”的立场,只感觉到一股深切的不被信任,恨声说道:“玉王府乃是皇族禁地,岂能由得外人随意逗留……孤不管你们为何而来,即刻离去!”
“殿下……”枪卫士不知他为何突然反应如此之大,急着想补救两句,又被他厉声打断。
“云不亦!”皇子一声低喝,逐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密探首领见他像是真生气了,赶紧比个“你们先走”的手势,轻声附和道:“殿下说的不错,事关皇家隐秘,你们的确不便知晓,还是先离开吧。”
云不亦说完又丢去个“一切有我”的眼神,但尽远如何放得下心。他看着皇子固执的背影,觉得有些委屈,这一晚历尽艰辛,却没换来两人关系丝毫的缓解。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开解误会的好时机,只能叹了口气:“我先送她走,很快便回。”
他低低嘱咐一句,对方也不吭声,乐琉却先伸出左手将他胳膊一抓,右手翻转,又变成了银色的金属炮管。也不知她按了什么机关,突然就从炮口中急速喷出一道柱状气流,两人借着反作用的冲力直飞而起,很快消失在了被巨树枝冠层层遮蔽的月色中。
女仆小姐和尽远的离开并未对王府内院的局势造成任何影响动荡。
铁灰色的领域依旧稳固如初,对面玉王的亲眷们也只是在能量气流出现时投来疑惑的一瞥,又立刻把目光放回到了那团越来越凝实的绿球上。
云不亦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轻咳一声,往前凑了几步,低声对皇子劝道:“殿下何必生气,那小子的脾气你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就是个闷葫芦。不到万不得已,你就是再问他,他也不说。要不是我今天去冰泉酒店找了他,还不知他要瞒到什么时候……”他正想帮着修复两人之间紧张的关系,便趁机将来到玉王府的缘由粗略说了一通。
舜听得直皱眉:“你知道他是……他的真实身份?”
密探首领忍不住轻笑起来:“我的好殿下,他可是你身边之人,将来要做殿前统领的。若不把他的底细全都摸个清楚,陛下又如何肯点头答应?”
皇子面色一滞,还未及深思,忽觉前方钢铁领域颤起了片片振动。他赶紧收了心定睛一看,发现父亲手中那绿莹莹的光团正如气泡般向内不断收缩,伴随着依稀可见的神力波纹,最终凝成一枚松果般的碧玉小球。
终于完成了!他精神一振,瞪大眼睛想看看父亲究竟如何力挽狂澜。
不想皇帝只是五指一翻,把绿球牢牢攥在手心,紧跟着就浑身微颤了几下,竟像是已精疲力尽!布满裂纹的神力护甲瞬间消失,露出那袭仿佛沾上了铁锈印痕的雪白丝袍,连钢铁领域也在悄然无息中退入月光。
皇帝只顾得紧攥双手,被那蜂拥袭来的夜风一吹,腰间发软就要倒地,所幸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他。
没人能看清叶迟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他的速度简直快过闪电,左手一揽扣住了皇帝的肩膀,右手一划一转,不知往对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又眨眼回到了腰侧那柄从未拔出的长刀上。
细如发丝的银光朝着玉王的方向划过,一闪即逝。
舜只觉被一股无法抵抗的窒息感掐住了喉咙,直扼得嗓子生疼,但那不过仅是对方出招时散溢出的一点余波罢了。他似乎看到军官拔出了刀,又似乎并没有,银光便已消失,连同它的主人一起,仿佛凌空虚渡般直朝皇宫方向飞去。
空中落下一团莹光,皇子于震惊中条件反射地伸手将它抓住,打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个雕琢精细的白玉小瓶。这瓶子他也常随身携带,里面装的,正是皇家秘制的救命神药——只是他仅剩的最后一颗,已在那个人受伤之时被用掉了。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舜刚露出几分惊容,才一转眼,两人已破空而去。他只能徒然握住了药瓶,站在原地望向天空发怔。
领域威能才不过施展了短短几分钟时间,父亲他……居然力竭了!?他想起那片一望无垠的钢铁神域,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忽然感到有股异样视线盯住了自己,快速回头,终是错过了玉王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
雷电领主虽然挣脱了束缚,却依旧面容僵硬,毫无表情,似乎对亲手导致木长老的陨落也不见半分愧疚。同他一霎间眼神交错后,玉王又即刻转身,大步直奔后方巨树林。身为徒弟的金铭自然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回眸一瞥间,皇子竟看到玉王额前多出了个拇指大小的银色五芒星,熠熠闪光。他听父亲提起过,那是叶迟上校的独门秘法,专用来封印他人神力,效果玄奇。但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那仅仅只是闪电般抽刀一挥间留下的印记。
玉王师徒俩速度极快,转眼到了巨树林边,却迎面撞上王妃甩出的碧蓝水墙,不许他们靠近。玉王气得立在水墙外连声大吼,诺淮却不理不睬,显然因为儿子的遭遇对这毫无责任心的丈夫恼恨到了极处。
皇子听着那一声声打雷般的怒喝,头都开始疼了,正想迈步过去看看情况,又被一声凄厉尖叫给定住了。
玉茗本是躺的好好的,双眼突然一睁,红光便似血一样从他眼眶里流了出来,顷刻间裹满全身。王妃被那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年就在邪能掌控下用力挣脱开母亲怀抱,浮于空中,如先前在地下密室醒来后一模一样,仰头向天长啸不止。
“茗儿!”王妃哪见过儿子这般凶狠张狂的样子,颤颤抖抖一声惊呼,浑然忘了自己领主阶的修为,软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层层神力波纹带着诡异血色从玉茗身上发出,震荡四散,眼看就要冲出那面水墙。忽然从侧边冲出两道水浪,在墙体外左右一绕,加上双重护盾,多少算是延缓了些红光蔓延的速度。
这水浪正是来自于女修士菱。她在地下密室中就亲眼见过玉茗发疯的样子,深知其破坏力之强,绝非自己一人能抵挡。可身侧唯一的高阶修者墨已是双手尽废,纵然满面焦急,又如何出得上力!至于那边的罪魁祸首,就更不在她求助范围之内了。
她勉强将防线加固,立刻冲着舜大喊:“快过来帮忙!”
话音刚落,皇子还没能迈出脚步,就听得一声厉喝:“给本王打开!”
电光瞬间一炸,金袍修士依言凝出大团神力,如炮弹般将水盾轰出个缺口。玉王即刻矮身往内一钻,运足气力朝天空大呼一声“茗儿”,想仿照平素练习时那般镇住发狂的儿子,只是这次竟未有任何效果。
他这一靠近,王妃反倒回过了神,手中蓝光一凝,下意识放出水之领域,翻卷碧波又将玉王给推了出去。蓝光只在她身侧圈出一片禁地,把所有人拒之于外,同时也将空中那团血色牢牢定住,不得动弹。
凄厉啸声终于停歇,舜抓紧时间快步往前跑,耳听得玉王带着怒气的大喝声传来:“让我进去!”
闪光电弧伴着呼喝声在他身上噼啪炸响,只是光芒微弱得可怜,若不仔细看,都很难从蓝光的映照中找到那些游丝般的乱线。
皇子发觉他怒冲冲的语调中透着几分慌乱,自知情况不容乐观,更是加快脚步,不想还没赶到树林边,那抹血红光芒却已消匿无踪。
王妃一看血光褪去,立刻引动水流将儿子从空中缓缓拉下来,急伸手一把搂在怀里。舜停到领域外往里一探,只看到玉茗那张小脸简直就似血糊一般,连五官都分不清楚了,教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