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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离开大船，我才能看到那船是怎样的险象环生。甲板上的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一枚枚炮弹不时地落到船四周的海面上，有些击中了桅杆，有些击中了船舱，船体开始着火，越来越倾斜。我紧紧抱着肩，他们都还在那船上，那些人，几乎是我全部的亲人了，我这回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吗？

叶海花此时疯了一般在玉蝶儿怀里挣扎，无奈之下，后者只能点了她的穴道，她尖叫起来：&ldo;不要，不要打晕我，不要，我不要……&rdo;

&ldo;没事，花花，他没事……&rdo;玉蝶儿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哄道，&ldo;你看，他没事……&rdo;但，仅这片刻间，倭寇船已迫近大船，开始往大船上放箭。

我几乎要喷出血来，要是如此，我还醒来做什么？不如就好好呆在冥府之中……就算再也不能相见，也比这样亲眼看着他们出事来得好。我几乎要撑不住，哭道：&ldo;回去！我们回去！&rdo;哥哥……

红叶拉住我，道：&ldo;楚姑娘……&rdo;

我刚奔出一步，便见下方的海水，像是深渊一般，唬得我没命的叫起来，颤巍巍的退回去坐好。偏偏在水上……船上众人纷纷与箭雨相搏，几个熟悉的身影闪纵在其中，我与叶海花同时松了口气。若是平时，我何须担心他们，只是，这还是在海上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海上……

&ldo;轰！&rdo;一声惊天的炮响如雷贯耳！那颗炮弹却没有落在大船上，而是击中了倭寇船。

只听玉蝶儿惊喜地低呼：&ldo;是东海抗倭军！&rdo;

顺着玉蝶儿手指的方向，果然见到不知何时海面上驶近了五艘战舰，一字排开，风帆上绣着威风凛凛的红色&ldo;燕&rdo;字，最前方的一艘舰船上，船头站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东海抗倭军？是燕□□！我浑身顿时脱了力气，坐在船上直喘气，叶海花胸口竟是渗出血来，一箭穿心是真的落下伤口来了。玉蝶儿看到胸前的血渍，脸色一变：&ldo;红叶，药！&rdo;

&ldo;快把她放平。&rdo;红叶见状，急呼道，&ldo;这伤一再裂开，恢复得不好，只怕以后会落下心痛的毛病……&rdo;

东海抗倭军的到来，令形势骤变，危机顿除。倭寇船被抗倭军击沉，漂在海上的红日国追兵尽数被俘。我们和大船上的人被接到了抗倭军的战舰上。燕□□站在甲板上，初见我们一行人，竟然不惊，面不改色地道：&ldo;□□见过九殿下，见过荣华夫人。&rdo;

我整个人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脱离，细细看过决明舜英舜华，确定都没有受伤才罢了。九王倒也镇定，不急不缓地点了一下头：&ldo;荣华夫人受了伤，先替她收拾一间舱房休息。&rdo;不管他回去之后，皇帝会怎么处置他，总归，他还是王爷。实则，我也并不想关心君千翌的事，倒是楚弈……就算他不承认，依照他的行止间的气度和对我的保护还有冥焰的话，现在的决明肯定是楚弈，他真的没有死……我不免想起这些日子总是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与舜英舜华说话，可是醒来两女又矢口否认。原来，他真的一直都在看着我……

&ldo;今次幸得将军相救，妾身感念于心。&rdo;叶海花轻声道谢。

我坐在一边，神思还恍惚极了。楚弈没有死，于我而言既是欢喜又是伤神，皇帝是早早的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死，所以才让那个仙女来说&ldo;有的人沉不住气了&rdo;。那他以楚弈之死刺激我做什么？看我面对他一个杀兄仇人有什么反应？还是他觉得我不是楚婧颜，所以告诉我没有一点的顾忌，结果，被我一番&ldo;必会手刃他&rdo;的言论给气得不轻。

&ldo;之前听闻皇上因红日国海盗挑衅□□，龙颜大怒，大军压境，只怕是将军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吧？&rdo;

&ldo;正如夫人所料，是□□威慑倭寇的手段。&rdo;

听了这话，我不免轻笑，他到底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毕竟劳民伤财的事，做多了，天怒人怨。

只听云崎突然出声道：&ldo;不敢劳烦燕将军，将军军务繁忙，我等也不敢耗用朝廷军需，将军只需派船将我等送到听潮岛，自会有人接应我们。&rdo;

我闻他此语，也不肯多问，乖乖回了舱房。不多时，便见云崎来寻我，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ldo;我知道了。&rdo;

&ldo;爷爷死前吩咐过，要将你带走。&rdo;他很是淡然。上回国都一别，楚婧颜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面对他，我再也没有曾经的心痛感觉。我茫然摇头：&ldo;本来是的，可是现在，我不能去了。&rdo;

他倒是也不惊讶，点头道：&ldo;我明白。&rdo;

&ldo;是啊，现在……你也看出来了吧？那个人……&rdo;我觉得心中凄凉，没有说下去。

&ldo;不管怎么伪装，习惯和惯有的神态变不了。&rdo;云崎负手而立，&ldo;他举止谦和，跟那个人一模一样。&rdo;

&ldo;对，我也知道。所以我不能去了。&rdo;皇帝既然知道楚弈没有死，就一定不会放过他，那楚弈能怎么办呢？已逝天策上将重现？会以为闹鬼了吧……只是若是他一举将皇帝蓄意杀害在外抗敌的将领捅出来，那皇帝地位也堪忧。毕竟楚弈为人谦和有礼，在百姓眼里也是个好官。虽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彼时楚弈还在为天瞾抗击外敌，皇帝就痛下杀手，以后谁还敢在皇帝手下做事？

云崎蹲下身子看我：&ldo;其实婧颜，你要知道，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有些事，你护不全。&rdo;

&ldo;有些事，护不全也要去护着，因为你丢不起。&rdo;我含笑道，&ldo;以后，就都交给你了，不要欺负她。&rdo;

云崎闻言，郑重的点头：&ldo;你也保重。&rdo;

一番收拾后，燕□□派了船，将他们和随云崎一起前来的雇佣兵送走。燕□□说九殿下身份尊贵，还是由他护送回国较妥。至于我，也是得跟着九王一起回京的。看着叶海花和云崎他们渐行渐远，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我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轻声道：&ldo;愿君千岁，愿卿常健；三愿君卿情日密，举案齐眉长相伴；四愿君卿心长安，岁岁年年展笑颜。&rdo;

在海上的日子难过得很，总算到了天曌国的土地上已经是五月了。早在这个月中，云家长房尽数死于海难的消息传了来，旋即就是皇帝不知何故卧病三日的消息，慌得皇后衣不解带的在身边伺候。我难免心中悲凉，听了叶海花死掉的消息，他竟有如此反应？不晓得若是我死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燕□□几乎是一路送我们回了国都。决明始终不肯表露多一点自己就是楚弈，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难免会想，他易容成了决明，那真正的决明呢？到哪里去了？只是这么想着，我也不好问出来。毕竟我还在&ldo;守孝&rdo;，燕□□便将我送回了安国府。算来，也快半年没有回到这里了，仆从将安国府保存得很好，我径直回了沁芳居。此时五月，樱花早就落了，其中蜿蜒的小溪还是如往日一般清澈。叶海花现在已经得到自己的幸福了吧，那么我呢？或许正如我与冥焰说的，我将看着他和皇帝斗个你死我活。

我本是以为日子就会在决明的咬死不认中慢慢过，谁曾想，七月流火，我才从佛堂中出来，便见平安极为急切的跑来，忙慌慌的将我拉入沁芳居。实则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小脚在枯黄的糙上划拉着，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急得很。我坐下道：&ldo;咱们寂大小姐怎么了？成了这模样？&rdo;

她小嘴一撅，道：&ldo;姐姐你不晓得，那叫段知仪的，可气人了！&rdo;

段知仪？！记得当时跟叶海花分别之时，他好像对平安有点意思……当下忍俊不禁：&ldo;是么？他怎么你了？&rdo;

平安哼了一声：&ldo;今日倒腾点小玩意来，明日又叫我去哪里玩，谁稀罕他这些么？&rdo;说着，又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我险些掌不住，笑道：&ldo;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啊，怎么，你不喜欢他？&rdo;

平安白了我一眼：&ldo;谁喜欢他啊，愣头愣脑的。我看谁要嫁了他，等到孩子生下来，没准是个傻子！&rdo;

&ldo;这些事可不是这么说的。&rdo;我不免想起我失去的两个孩子，伤感起来，&ldo;我倒是觉得，只要他疼你，你爱他的话，就算是傻子也幸福。&rdo;

&ldo;姐姐惯会说笑话，像是皇上不疼你似的。&rdo;她说得酸酸的，又垂下眼帘道，&ldo;姐姐不晓得么？上回皇后娘娘叫我去陪陪她，我便听见太后和她说，等九月你守孝结束，就要来下聘礼了。我看那意思，像是要你去当贵姬呢。&rdo;

&ldo;贵姬是什么？&rdo;我心中一痛，我说了那种狠话，皇帝难道一点也不记恨？

平安屈起食指，扣着红木椅上的护手，一声声，闷闷的：&ldo;正一品贵姬啊，跟丞相一个品秩，在宫里就只次于皇后和贵妃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