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即使到了酉正时分,太阳也还没有下山,不过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许纬辰、姜承志、陆希星等政令室和后勤室的一干人等,都到了定海县衙,和官员们一起吃饭,顺便聊一下接收的情况。
城里的事情比较顺利,洪暄带着人满街敲锣打鼓地宣布大明朝廷光复县城,要求百姓剪辫庆贺。百姓虽然犹犹豫豫,但也不敢违抗命令。
陈廷章和县丞阎达禹核对了半天,发现县里的存粮本来就不多,而且已经全部都被塞白理征走了。不过,陈廷章和阎达禹都谙熟庶务,知道乡村豪族家里必有谷仓,前去购粮,或许能买到一些,只是定海县城刚刚易手,乡里村社未必知道大明重光的消息,还要再花时间去通知个遍。
至于招募工匠制作武器,也是同一道理。工官杨贤说,已经在城里看过了几间木匠铺和铁匠铺,手艺还不错,就是人数不多,若要大量制作武器,必须到乡间招募工匠。
许纬辰又问聂士贞,定海县有哪些主要河道,有多少民船,聂士贞倒是回答得很清晰:定海县跨甬江两岸,河流除直接入海之外,都是甬江支流。至于民船数目,要翻看簿册,按税收登记的记录可以查到一些大型商船,不过之前因为塞白理出兵需要运粮,已经征用了一批船只,剩下多少未知。
“民船无论多少,都要尽快征集,我军海船进不了内河,运送粮食物资急需民船。”陆希星负责后勤,深知征集民船任务紧迫。
“卑职明日即随杨户部操办此事。”聂士贞连忙答应。
“对了,晚上的安保如何安排?”姜承志似乎胃口不太好,晚饭只吃了一小碗面条,便坐在旁边听众人说话,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才提出自己的问题。
许纬辰轻轻拍了拍姜承志的肩,说道:“别担心,城楼上的驻防由冯圣安排,城里嘛,我们的人只在县衙和总兵衙门两处居住,武利的斗葛人卫队足够护卫这两处地方了。下午就已经传令下去,让武利安排卫队吃过晚饭就来接手防务。”
“说到武利,他和美玉的儿子出生才几个月吧,他就舍得离开东宁?”
“舍不得也得舍得。”许纬辰淡淡地说道,“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更何况,他跟着我们赚取军功,对他自己和美玉、对阿兰都是有好处的。”
“对了,一整天都没看到鲍婧了。”陆希星突然说道,“她还在船上吗?”
“你那是太忙了,我下午的时候见过她。”金和光摇头笑着说道,“她说去街上转转,看看有什么能置备的,晚上还要安排大家在总兵衙门的住宿。”
“呵呵,请她当大家的保姆,还真是难为她了。”
“哈哈哈哈……”
望京门城楼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在许耀的指挥下,郑军以优势兵力把清军打得节节后退。更要紧的是,项绍宽带着吴世德已经攻陷了永丰门,从另一个方向包抄了过来。
清军本来就斗志不高,加上伤亡惨重,眼见太阳要下山,自己又没有退路,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便纷纷弃了刀枪投降。
项绍宽见清军投降,即让许耀收缴清军的武器,将投降兵弁押送东渡门外安置,又下令抓紧关闭城门,立马派人请刘国轩和吕宪华过来商议。
因为攻城是临时决定,进城之后如何过夜没有计划,更重要的是,郑军只是攻占了城门和城墙,并未占领城内,因此宁波知府、附廓县鄞县知县等一众官员都还在城里,另有少数清军也退入了城中。按照现代人的想象,应该连夜攻取知府衙门和县衙门,搜捕清朝官员和残兵,但事实上夜晚没有路灯,六月初一晚上也没有月亮,下了城墙根本看不清道路,加上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被人暗算。
项绍宽与刘国轩、吕宪华商量一番,最终决定在东渡门外码头一带扎营,让大部分部队休息,项绍宽与刘国轩以及四位军镇统领分驻六座城门,在城楼里过夜,严防有人越城而出。商量定了,便派人通知蒋一正,抓紧在东渡门外准备晚饭,送往各城门。
项绍宽匆匆吃完饭,又安排了夜间巡逻的班次,这才敢放松下来,找了张椅子在东渡门城门顶上坐下。天上还是满天繁星,因为没有月亮,星光显得特别璀璨。一日之内,郑军就攻占了两座城池,战果意外的辉煌,是否预示着戡乱战争会一帆风顺呢?
“师父,今天的仗打得真痛快,清虏简直不堪一击嘛。”郑克臧轻轻地在项绍宽的身边坐下。
“轻松吗?一点不轻松呢。”项绍宽微微笑着,但是摇了摇头,“算下来,宁波守军不会超过两千人,而我们攻城动用了近七千人呢,即便如此,我们也有不少伤亡,敌人也逃脱了不少。”
郑克臧把头凑近项绍宽,悄悄地问道:“师父,那刘都督临时决定攻城,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