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袍老者看了看对方那空荡荡的左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拦不住对方,更不能拦对方。
兴许是笑够了,青牛老者重新低头看着棋盘,轻轻问道:“你不是说那个东南道观的小家伙是个有趣的人吗,这个机缘给他如何?”
麻袍老者已经不太想说话了:“老师乐意便是。”
青牛老者轻轻一笑,随意而坚定的朝自己附近的棋盘区域掷下了手中的那颗白子。
“东域的未来,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我这废人,可别挡住年轻人出风头。”青牛老者洒脱地说道,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那明显下降了的气势。
青牛老者不在意,可是麻袍老者在意啊。刚才老师气势暴跌,让麻袍老者心塞不已。
片刻,青牛老者看向麻袍老者,轻声道:“十年前,我在秦国,那个已经灭亡了十年的秦国,在那人人向东逃亡的浪潮下,却有一个身穿麻袍的年轻人,他倒是淡然得很啊!”
麻袍老者知道青牛老者要问什么,干脆直接开口道:“那是您的徒孙。这臭小子都认出您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后来我问起他才知道那时他连冷汗都吓出来了。”
“一脉相承!服饰都一样!你也太寒酸了些,和弟子一块儿穿麻袍?再说了,我有这么瘆人吗?”
麻袍老者噎了一下:瘆人倒不觉得。只不过,小的也不见您牵头青牛来赏给小的骑一下,哪门子的一脉相承?
看到青牛老者的脸色认真了,麻袍老者也正经了起来,然后就这么一段听到问话:
“种地无粮、怪病缠身、家财散尽,这是一个家的气运破灭……
颗粒无收、百姓遭殃、但诸侯却战死于沙场,这是一个国的悲哀……
但,一个霸主,一个强军之国,一个征战四方、开疆拓土的诸侯国。它覆亡了,是天意如此,还是命该如此?”
最后后两个词:“天意如此”、“命该如此”。这两个词看似是一个意思,但两人都清楚,这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不同的两种含义。
“命该如此,但所料未及。毕竟东域甚至没有本土人去过中域。从祖祖辈辈到子子孙孙,都是守着自己的饭碗过日子——这棋盘虽能预知,但不是全知。西域那头的军队,也是打进东域了,我才知晓。”
讲到这,麻袍老者轻轻摇头,为难地叹了口气。
“所以,那九州大计也停摆了十年?”
听到这句问话,麻袍老者震惊地抬起头:“老师是如何知道九州大计的?”
青牛老者知道这个大计的保密性很高,不然不至于秦国都灭亡十年了都还没传出来,但他还是没好气地看了自己的便宜徒弟一眼:“十年前,你还跟我隔空对望来着——那时我还在洛阳,听到了一些风声。”
麻袍老者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浮夸,收敛了些。
“我当时还不知道那是你的手笔,后来在秦国看到了你的好徒弟,就隐隐猜到是你们惹出来的祸了。”
麻袍老者苦笑着:“千算万算,没算到古陆的另一头。”
“百密终有一疏,此事不怪你。但这九州大计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点?”想到那些因为粮食患病财尽而不得不选择逃亡的流民,青牛老者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太好。
“老师。”麻袍老者紧紧地看着青牛老者,“您在大周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知道这天下诸侯的想法。大周初建时,就进行分封制……现在,很多人坐不住了。大周的气运四分五裂,气运够足的才能成为天下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