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接旨吧。”吴德祥老神在在,双手将圣旨合拢,看着跪在地上发呆愣怔的假如妃。
假如妃嘴角勾了勾,笑得很是勉强,双手举过头顶,“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言,吴德祥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双手将圣旨递过去,顺势虚扶一下,“贵妃娘娘可当真是好福气,杂家在这里可是先给娘娘贺喜了。这自打咱陛下登基以来,可从未有哪位娘娘享此殊荣的。”
“多谢吴公公,劳烦吴公公跑这一趟。”
假如妃起身后对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个颜色,嬷嬷立刻上前,递出一个绣得很是雅致的荷包。
吴德祥笑得更欢了,“那杂家就谢贵妃娘娘赏了。”
“公公人贵事忙,今日难得有空过来,里面喝杯热茶吧。”
陆宛如自进宫来之后,虽然独占盛宠却依旧能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活下来的原因之一便是她从来都温和待人,虽有些小小的任性却无伤大雅;但不知为何她与太后的关系总是那么的不冷不热,当初皇后甚至还有好几位妃嫔都曾私底下为她化解了不少绊子。
只可惜深宫久居,人心会变。随着帝皇宠爱,随着苏云禛的出生,随着皇帝明显对苏云禛的关心,渐渐的以往的姐妹成了仇敌;原本的如妃尚且还能怀着赤子之心,只可惜近两年她却越发的暴躁了;连带着甚至这寝宫随侍的嬷嬷、婢女都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些。
吴德祥笑得欢实,眉眼弯弯,可是该有的礼节却是不可少,他连连摆手,“奴才谢贵妃娘娘,不过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杂家回宫复命呢;对了胡太医已经侯在了宫门之外,车驾也都已经备好,娘娘收拾收拾就可以启程了。”
“有劳吴公公安置。”假如妃心中很是慌张可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只能应付着。
“那杂家就先告退了。”吴德祥微微躬身。
瞧着吴德祥离开的背影,假如妃终于站不住,手搭在随侍嬷嬷的手臂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面色苍白如纸,眼角还隐隐透着不安。
“嬷嬷,这,皇上怎么会同意的?不,不可能的。”假如妃吞了吞口水。
她如今还怀着皇嗣,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去陆家庄那个地方?
不,不!
随侍嬷嬷搀扶着假如妃做到软榻上,她的身子尚且还有些虚弱,面上更是带着不敢置信,那个地方向来是她避忌的。陆宛如土生土长,那些人又都是对陆宛如疼宠入骨,若是让她们瞧出点儿什么来,她可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您放宽心些;皇上想来也是个仁慈的。他对您的宠爱,那可是后宫之中人尽皆知的。”随侍嬷嬷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上次在椒房宫的事情,虽然您也是被冤枉设计的受害者,但在旁人看来却是您的不是。到底人言可畏,后宫之中最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惊动了向来闭关礼佛、不理后宫世事的太后娘娘。”
假如妃嘴角勉强勾了勾,“嬷嬷说得是,让秀珠她们收拾吧。”
“娘娘,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可千万别太伤心。想来陛下也知晓在这后宫之中,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回陆家庄安胎,至少在那儿能保得住皇嗣平安出生不是?”随侍嬷嬷嘴上念叨着,又招来一名婢女看着假如妃,这才转身离开。
“呵呵。”假如妃笑得很是勉强。
陆宛如啊陆宛如,你可当真是阴魂不散呐。
随口让宫女秀云取了铜镜来,瞧着里面不甚清晰的脸,她单手轻抚着;只怕是任谁都不会知道,她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身上常年带着香囊,而且是味道很重的,不然以她身上的血腥之气,只怕迟早惹人生疑。
只是她到底该怎么办?
假如妃心里七上八下的,随手将铜镜打翻。
“啊,娘娘息怒,娘娘饶命。”秀云立刻跪在榻前。
“行了,退下吧。”假如妃垂下眼睑,眸色微暗;“告诉嬷嬷,咱们辰时出发,在这之前不许来打扰我。”
“是。”秀云恭敬地垂首、福身退出寝殿之外,还细心地将大门阖上。
直到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假如妃这才来到寝殿前的梳妆镜前,将梳妆台上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打开,启动机关,整个梳妆台上好似大门般被缓缓的挪开,发出“吭哧、吭哧”的响声。
梳妆台挪开之后,里面是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门,往下空间才缓缓开阔起来。
不过却也只是一间小屋大小,只是布置得却很是温馨。精致雕花拔步床,前面以蜀绣贵妃醉酒的绸缎隔成的六扇屏风做档,将整个小屋分成内外两室;内室的拔步床前还放置着约莫半人高的香炉,炊烟袅袅;外室的桌上还放着精致的水果、糕点;墙壁上碗口大小的夜明珠间隔放置着,烛火燃烧得很是旺盛,将原本属于地下室的潮湿阴暗一扫而空。
若非屋内那浓郁的血腥味道,只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家小姐的闺房吧。
假如妃眉宇间泛着狠戾之色,信步朝着拔步床上走去,撩开帘子,里面的女子披头散发,双手被从床顶上落下的铁环吊着,双腿尽废。光秃秃的脑袋上,脸上,尽是血痂,若是胆子稍小的人瞧见了,只怕晚上都会做噩梦的罢;唯剩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只是里面却是波澜不惊,宛若一潭死水般。在靠床边的那只洁白的皓腕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被刀划过的痕迹。
“咯,咯咯。”每次看到这样的陆宛如,她就很是开心,心中有种狠狠出口气的感觉,“陆宛如啊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
床上的女子好似没听见般,没有丝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