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辉预料之中的,他来找刘颖借钱,更像是想告诉她:我混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还要回公司吗?回去等着老板的辱骂和同事的鄙视?如果仅仅这样倒好了,即使抬不起头,至少有一个饭碗能让他苟活下去。
他知道,那只饭碗已经被打碎了。
回家?怎么走进那扇门?怎么面对拿他当成骄傲资本的妈和被自己无数次蹂躏却从没想过娶她的小琴?
张辉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身边的车来车往全然不见,却看到了远处的一家饭馆儿,他想喝酒
饭馆儿里客人不少,人声嘈杂,像这样的大众饭馆儿里永远少不了大嗓门儿说话的爷们儿,服务员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没看见张辉,见没人搭理自己张辉内心无名火起,大声喊道:
“服务员,人都死绝了。”
服务员过来,瞪着他,不客气的回击:
“怎么说话呢?谁都死绝了?没看正忙着呢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张辉,那目光如同火上浇油,让他有一种发泄的冲动,随手拉了一把椅子,狠狠的一摔,椅子立刻散了架。
几个正在喝酒的爷们儿开口便骂:
“**的有病啊,喝多少假酒跑这耍酒疯。”
“你骂谁?”
张辉cao起手里剩下的椅子残骸,冲着骂人的爷们儿挥动着。那桌儿一起喝酒的四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每人手里握着一只没开盖儿的啤酒。
其他人都站起来躲到一边,有人开始悄悄的溜走,服务员吓得躲进后厨。
张辉一扬手,把破椅子扔了出去,正砸在几个爷们儿的桌子上,顿时,那桌子一片狼藉,汤汤水水溅了几个人一身,四个男人哪肯容忍如此挑衅,一拥而上,顷刻间,啤酒瓶子碎片翻飞,打完了,几个人夺门而逃,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辉的头血流如注,眼睛被血水挡住了视线,他踉踉跄跄的走出饭馆儿,伸手胡乱的抹了抹眼睛,眼前现出一片血红,他想回家,他终于想通了,把小琴娶了,好好过ri子,重新找个工作,或者摆个小摊,ri子过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这头怎么这么疼,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怎么……
张辉出了饭店,走出去一百多米,慢慢的倒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辉有了知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浮在空中,从未有过的舒服。他看见一辆急救车拉着他在马路上疾驶,那个血人是谁?是自己吗?那我又是谁?张辉一路跟着急救车进了一家医院,他看见血人被推进急救室,几个医生很努力的给那个血人输氧、输液、打强心针、电击……
一切努力均告失败,医生摇摇头,给那个血人盖上了白se被单。
“死了?是我吗?我死了?可是,我还在呀。”
他大声喊,却没人听得见。
几个jing察来找医生,问死者的死因,医生说是因钝器击打导致颅内出血而死。
jing察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到张辉的公司,老板听说张辉死了,顿足捶胸,懊悔自己不该那么骂他,那只是气头上的话,张辉在公司干的不错,犯这点儿错也不至于就开除他。耗子他们也是觉得惋惜,他们已经和老板约好,罚款由老板先垫付,再从工资里按月扣除,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并不怨恨张辉,搁在谁身上,到了jing察那里也得从实招来,而且,耗子他们也一样检举了以前他们玩过的几个场所。
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可怕,最可怕的是——张辉居然死了。
通过公司,jing察找到了张辉的家。
妈妈和小琴听说张辉死了,立刻昏死过去,jing察又赶紧把两个人送到医院抢救,好歹算是没有生命危险。
jing察把从张辉身上找到的零钱和存折交给张辉妈,张辉妈和小琴抱头痛哭,死去活来了几个来回,公司老板亲自带人帮着她们处理后事,把张辉火化了。
张辉的灵魂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什么都过去了,无法挽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便在空中游荡,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这白光吸引着他飘过去,面前出现了一个菩萨。
“你是谁?”
“谁也不是。”
菩萨答道。
“那你是谁?”
“都说了,谁也不是。一定要问我是谁,你就叫我菩萨吧。”
“你来干什么?”
“我哪儿都去,来这有什么不对?再说,我不来,你怎么知道你要到哪里去?”
“我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