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令。
灯火亮起。
苏妈妈慢慢走下阶梯。
苏楼的大门还未到打开的时候。她要先去看看她的姑娘。
姑娘们无不衣锦簪花,含睇且笑,不管哪一个站出来,都能让半条北里黯然失色。
然而她的心思不在姑娘们的身上。
“擒住此人的,只能是一个五毒教的新人。”
这个五毒教的新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苏妈妈的心底渐渐生出了忧虑。
“尊贵的主人,我若依她说的那样做了,是否便会对你不忠?”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慢慢走向长廊尽头的那一间。
那是她依照在夜游宫修行时养成的习惯,用来自省自罚的暗室。这两年使用得少了,时常挂着一把大锁。
但是此时此刻,锁虽然挂在上面,里面却不是空的。
只是靠近那扇门,苏妈妈的心便不自觉地跳得剧烈了。
她从怀中取出了钥匙,伸进锁孔,轻轻地旋了一旋。
然后她点上了灯。
微弱的灯火,照亮了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也照亮了椅子上那人的模样。
那人是苏娘。
苏娘长发披散,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双膝紧并,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她不能放松身体,因为身体被绳索缚在椅子上。双膝也不能松开,因为在中央紧夹着一张薄薄的笺纸。至于脸上的笑意,是因为她口中正咬着一支发簪。
晶莹的眼泪,在她的眼眶中闪动。汗水也湿透了她的薄衫。唾液沿着齿缝,沿着下巴淌下,垂成了一条银色的丝线。
有谁会想到,高高在上的苏楼红牌,竟然会堕落成这等模样。
更没有人会想到,这被捆缚、被折辱的身体,相比起她靓妆丽服的模样,居然别有一番诱惑力。
就好像是一幅已经脏污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上面再添加更为邪恶的色彩。
但是这屋子并不通风,人在这里闷久了,就会生出一股浓烈的怪味。就像是兰花豆放陈了的气味。不管是怎样的美人,身上若有了不好的气味,任谁都会掩鼻而过的。
苏妈妈却仿佛嗅不到。
她冲到美人的面前,为她松了绑,然后将她拥抱在怀,解开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取下了她口中的发簪,含泪道:
“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用那支发簪,她挽起了苏娘的头发,然后拥抱着她最心疼的养女,很紧很紧,就像她们本来是两个面捏成的人,要揉作一处。
苏娘也流着眼泪,却只是默默的。她也没有出声,因为她的嘴已经麻木。
屋里只有苏妈妈的哭声。
若是不知情的人经过此地,听见这哭声,定会为之肝肠寸断:
多么的可怜的女儿,多么苦命的母亲!
究竟是何等残暴无情的凶徒,才会对这样美丽的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苏娘的舌头才恢复了知觉,艰难从齿缝中挤出七个字。
“娘亲……求你……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