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治好自己的母亲,他必须做这件事情,那已经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可是如果因此要放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或许……或许这次的交易也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理直气壮。梵希眯起眼睛,半晌才缓缓道:“如果你相信我,安冽先生,那么我保证,你和你的母亲不会出任何事。”如果你相信。安冽停下了脚步:“……你想要向那些把你关在这里的人复仇?”梵希并不否认:“被关在这里是我自找的,他们为此需要承受的代价,也是他们自找的。”然后他朗声道:“别告诉我你现在良心发现了,如果你要拒绝,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这门交易,而现在,如果你要后悔的话,我也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我想我没资格评价你的做法。”安冽吸了口气,垂下视线继续往前走去。接下来的路程有些沉闷,一方面是越来越密集的林木导致周围愈发昏暗,另一方面这些林木的根系交错,湿气很重,让人也走的不大舒服。但好在安冽的脚伤已经痊愈,虽然走得艰难却也并没有太过痛苦。这样艰难的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道路两侧突兀的冒出了一些幽蓝色的光团,这些光团向前曲折,显然是为了引路。梵希的声音平缓响起:“顺着这些走,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停下来。”对此,安冽只能表示他所规划出的道路似乎是故意挑选了一些难走的地方,等到对方喊停下的时候,他只觉得小腿酸的要死。他半跪在面前这一片看不出什么稀奇的被林木根系顶得乱七八糟的碎石堆前,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了看那些如旧密集的枝叶:“你确定是这里?我是说……我没有看到你的塔在哪里……”“塔在你右前方大概五十米的地方,我从没说过我需要它种在我的塔根处。把根系埋好你就可以走了,安冽先生。”后者捧着岩犀,深呼吸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根系处掰断,将自己的剑立到一旁,拨开那些乱石,在根系间的土壤中挖出了一小块儿地方。承诺便是承诺,他答应过的事情,不该反悔。而如果因此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也本就是该由他来承担。梵希站在高塔的窗前,手掌依附在窗户上,一圈圈扩散的波纹映的眼前的画面似乎也有些晃动,不过他还是可以看清发生了什么,看得清对方一点点的挖开土壤,然后将岩犀的根放了进去。他另一只垂下的手掌中幽蓝色的光渐渐散去,掩藏在安冽周围不远处的寒魅也渐渐消散。他一边看着安冽将土归整到根系上面,一边缓缓的开口:“谢谢你,安冽先生。为了你的信守承诺。”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右手覆盖的窗户上,那些水波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扰似的,有些不稳。不过他也并没太过在意,只是看着那人继续道:“你需要回到你误闯进来的地方,从你现在的方位转身直走就可以,你还会听到水声,那会帮助你修正方位。记住,一定要从你闯进来的地方出去,如果你不想惊动那些火龙的话。”“如果你的时间恰好,天色擦黑的时候是它们出去觅食的时间,只要逃出了结界周围那片荆棘林,那些东西应该就不会找你麻烦了。”而后他向后退了两步,转身一边往楼梯处走去一边道:“另外,不管你是桑络国的子民还是塞尔斯国的子民,总之,再也不要来到桑络国国界。”安冽掩埋好了那株根系,直起身来拍了拍膝上沾染的泥土,下一刻却看到面前刚刚埋好的土壤以及周围的植株树木渐渐有了石化的趋势。他在那片土地完全石化之前拔出了自己的剑,收好了岩犀花,与此同时听到了梵希最后一声似乎被什么干扰的声音。“你最好跑快一点儿,安冽先生。天色愈来愈暗了。”安冽没再回话,面前逐渐扩大的被石化的东西让他立刻转身向后跑去,不过那些东西并没有蔓延太多,他没跑多远便看到那些扩延的石色停了下来,不过周围的林木似乎也稀疏了一些,他恰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醒来之后赶到这里大概已经时近中午,如果不是他对时间的感觉出现了错误,就是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不同,有加快的趋势。不管如何,黑暗中在森林里前进的经历他已经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更何况跑去最开始闯入的地方后他还需要调整状态以便能活着躲开那些巨龙,于是再顾不得身后的其他变故,他立刻继续按照梵希指出的方向跑了过去。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渐渐听到了那条水流的声音,安冽并没有因此而修正自己的方向,而是直到切实的看到了那条溪水才向着下游的方向跑去,右脚的靴子早就毁掉了,包裹着的外套经过一路的折磨也早就寿终正寝,脚下不知被划出了多少伤痕,但他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