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我不解的是,我对陶淞年的敌意是出于一种不知名的本能,违背了我一贯与人交往的习惯与原则。我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有些茫然无措,病急乱投医一般想要从舒榆那里得到解答。她给出的答案看似有理,却并不能真正地说服我。
那个周末我闷在家里哪也没去,除了看书写作业就是吃饭看电视。我喜欢的电视节目不多,动物世界算一个。那天正好在讲动物们是如何求偶的。
自然界的很多动物在求偶的时候都会做出各种奇怪的举动来吸引对方的注意,有的甚至还会和情敌打一架来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加强大。
看着看着我就笑不出来了,心里滋生出一丝怪异的念头,愣在那里半天都回不了神。
电视里孔雀正展开了尾巴,不停抖动着尾巴上漂亮的羽毛,看上去骄傲又骚包。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讷讷地放下来,呆坐在沙发上像个快要断电的机器人。
这个答案会不会有点太超纲了?
第六十四章宁冉番外
原始的动物本能。
这样的解释似乎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但是经过一系列的对比,我愈发地觉得自己的举动和那些处于求偶期的动物如出一辙,蠢笨又幼稚。企图通过与潜在“情敌”针锋相对来打击对方,同时也可以借此博取关注,让自己在意的人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赢得更大的胜算。
可是这个说法依然有漏洞。虽然我可以接受自己尚未完全脱离动物性这一事实,但我毕竟是人类,是一个在精神上受到情感控制的高级动物。
在这一点上,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动机。动物产生这样的本能是出于繁殖的目的,而人类更多的是出于情感交互。当然了,繁殖也可能是其中一部分。
然而我对舒榆产生这样的本能绝不可能是出于繁殖的目的,只能是因为情感。可真要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真的说不清楚。
我了解舒榆,就像了解我自己。她说话的语气,眉目间的神情,写字的笔迹,爱吃的食物,走路时的步幅,甚至衣服的尺寸,例假的日期,我通通都知道,比她自己还记得牢。
这样就足够了吗?我想不是的。我对舒榆的感情除了因为时间积累而带来的了解,还有一些更复杂的因素。
她那时已经深受我影响,在很多事情上的习惯都与我同出一门。她就像我经年累月打造出来的雕像,而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皮格马利翁。
尽管在很多人眼里,包括舒榆她自己看来,我们两个人之间我是作用较大的那一个,因为我总是考虑太多,要去引导她替她操心。可是与此同时,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她做的事情非常生活化,以至于很容易被忽略。
她在顺利接纳我成为新朋友之后就一直默默地关照着我。帮我吃掉讨厌的早餐,在遇到别人挑衅的时候挺身而出,任劳任怨风雨无阻地载我上下学,全副身心地信任我。我从她那里获得的一点也不比我给予她的少。
我依然觉得她很傻气,但是也很可爱,我没理由不喜欢她。
可爱是一个非常主观的词汇。当人们用这个词语来描述自己喜欢的人时,是不基于任何外在因素,全然发自内心的一种感受。
我能想起很多个觉得她可爱的瞬间,每当此时心中泛起的愉悦都令我不由自主地面露笑容,带来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她在被我诓骗会尿床而被迫同我下楼上厕所时的羞恼,偷看小电影让我抓包的心虚,还有打完球满头大汗故意往我身上蹭时的狡黠。过去在我眼里不那么规矩的行为举止,通通变得可爱起来。
我喜欢她目光专注直视我的样子,一双上翘的眼尾不经意地轻轻一挑,浓密的眼睫毛顺着眼角勾起的方向扇动,有一种画了眼线般的效果,眼神却清澈又懵懂,看上去矛盾而和谐。我享受被她这样注视的感觉。
绕是我接受能力不错,也还是花了点功夫才认识到我对舒榆有一些充满了动物性的情感交互需求。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关于爱情的诉求。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种东西不是必需的,在我的人生规划中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更别说这点诉求是和舒榆有关。舒榆总是在我的人生规划中,但是和她产生基于爱情的情感交互却不在此列。
我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气我自己横生枝节,寻摸出这些不在我人生计划内的事情来。也气舒榆她毫无知觉,还一门心思想要我与陶淞年也成为好朋友,直让我想揪着她腰上的皮肉狠狠拧一圈。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件事的发展不会太顺利,障碍物不在路上,而是我们本身。
每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出现的时候,我都需要费些力气来控制自己心里的情绪波动,总是觉得非常不自在。我想陶淞年应该也有同样的感受,只是她的症状比我轻,甚至偶尔还会偷偷给我递个眼神,仍是那种了然又玩味的神色,叫我只好板起脸才能保证不露痕迹。
起初舒榆说要一起吃饭我也都去了,权当是给她一个面子。可是次数多了之后受的刺激愈发的大,我就不愿意再去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对舒榆的诉求并没有强烈到一定程度,即便我讨厌别人对她的觊觎,也曾经因此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莫名其妙的刺猬。但是我忘了人是贪心的,贪婪的,我已经拥有了一部分的舒榆,现在我还渴望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