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从后面跨了两步站到我跟前,弯腰将鱼竿拉了起来。我被这番动静惊醒,下意识抬头看去,漆黑的鱼竿几乎腰折,鱼线被扯得笔直,看不见鱼在哪里,只能凭借鱼线在水面划出的波纹判断鱼的大致方位。
大家听到我爸的呼声,也都围拢过来,兴奋得不行。
“是个大家伙!”我爸双手握住鱼竿,和鱼较上了劲,“老周,拿抄子!”
周叔叔从地上捡起抄子,在水里面划拉一阵,总算是把鱼兜进抄子里。
我也挡不住好奇心,围了过去,想看看究竟有多大。
“哇塞!这鱼有五斤重吧!好大一条!”阿芮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盯着地上还在挣扎的胖鲤鱼两眼都要放光了。
这条鱼显然体力还很好,周叔叔给它取下鱼钩之后立马就一个打挺,疯狂地甩起了尾巴。
我站得有点近,被它甩了一脸的水,条件反射般捂着脸往后退,还没退两步呢,就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只脚。
背后没有传来发疼的吸气声。
我直接用袖子擦了一下脸,转了过去。
宁冉表情有些复杂地盯着我,又低头去看看被我踩着的那只脚。
一副好像我是故意踩她的样子。
我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她这个反应一下子又不大开心了,噘着嘴收回了脚,直接从她旁边绕了过去。
可能是气性有点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什么食欲,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灌可乐。
阿芮特意凑到我旁边来找我讲悄悄话:“舒榆,你别闹脾气了。”
我立马就否认了:“我没有啊。”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就跟真的似的。
“行了啊,你嘴上都能挂油壶了,还说没闹脾气。”她做贼似的抬眼看了看旁边正聊得高兴的家长们,“你也别和冉冉置气了,要不是她拦着你,没准儿现在你爸正揍你呢。”
我斜起眼睛瞪她。
阿芮抿着嘴笑了笑,端端正正坐回去继续吃饭。
我觉得我这个臭毛病真是改不过来了。越是有人劝我,我就越是长脾气。不是因为对方助长了我的气焰,而是一种被人宽容的惭愧,似乎只能梗着脖子一路死扛到底才能好受一些。说白了,就是死鸭子嘴硬,仿佛已经没了牙的纸老虎垂死挣扎,企图维持自己的权威。
我藏着一肚子情绪过完了一整天,等到要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平静下来。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眼前跑马灯似的转了好几圈,眼皮才渐渐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