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rdo;
&ldo;我们老了,可世界还是一样年轻冲动。&rdo;
&ldo;为过去干一杯。&rdo;
&ldo;干杯。&rdo;
玻璃酒杯碰撞时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
鲁伯特先生说:&ldo;为什麽不告诉他,你之所以介入这个暗棋委托,是因为如果你不插手就会有其他人来为委托人筛选杀手。这件事是不可阻止的,只能在按部就班的计划进行中以无法察觉的方式慢慢破坏。隔断情报网是为了不让他太早知道真相,如果计划尚未开始就被中止,非但每一个参与者都可能会被灭口,而且对阻止整个计划也毫无益处,委托人随时可以重头开始一个新委托。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确实利用了他们,但从另一种角度说的话,你只是在尽你所能地保护他们。&rdo;
&ldo;特罗西家的人从来不付出。&rdo;安格斯向他微微一笑,笑容非常浅,似乎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ldo;我们还是来聊点别的吧。&rdo;
&ldo;你想聊什麽?&rdo;
&ldo;他最近过得怎麽样?&rdo;
鲁伯特先生对这个问题郑重其事地想了想,一向严肃冷峻的目光中渐渐露出了温和的笑意:&ldo;他过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好。你还记得普通人是怎麽生活的吗?&rdo;
安格斯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除了唯一能够照亮桌子的光源外,周围是雾霭一般的黑暗。人人畏惧的黑暗在他身旁就像个沈默安静的朋友。他与世隔绝,沈浸在孤寂与神秘之中,像个长跑选手一样在生命这条漫长的跑道上独自前进。没有人为他加油,也没有人为他喝彩。人们对他的看法是一致的,他是个令人敬畏的人,有别於常人,游离於这个世界之外,不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束缚,又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秘密。他不需要吃饭和睡觉,不需要娱乐和享受,没有悲喜,没有情感。他和普通毫不沾边。
&ldo;说实话,我不太记得了。&rdo;安格斯说,&ldo;你回忆起过去时,感觉就像是昨天。而我回忆过去时,像走过好几百年那麽漫长。&rdo;
鲁伯特先生的生活永远不失紧张,年轻时他的生活是枪和子弹,现在他的生活是来自各方势力的威胁和制衡。繁忙总会让时间一晃而过,安格斯的生活却是没有起伏的,几乎静止不动。虽然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同样的沧桑和皱纹,但却给了他们截然不同的感受。
想到那些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每天的生活,鲁伯特先生和安格斯同时沈默起来,既不说话也不动,整个房间都在一种禅定式的专注中归於静默。
最後鲁伯特先生说:&ldo;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我可以载你去墓园看看莎拉。&rdo;
&ldo;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rdo;
&ldo;你是这个圈子里最令人敬畏的情报贩子,你为每一个消息标上天文数字的价钱,这些年你赚的钱不比我少,可是却从来不享乐。&rdo;鲁伯特先生看著他说,&ldo;你干这一行并不是出於喜欢,只是在惩罚自己。&rdo;
安格斯保持著若有若无的微笑:&ldo;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有些事不用说得那麽直白。&rdo;
因为一个错误的情报而使身边的人死於非命,他在二十年中将自己关在这个活死人坟墓一样的地下室里,日复一日地重复著繁琐枯燥的情报工作。
安格斯特罗西的情报永远不出错,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但他们不知道他此生仅错过一次,就已後悔终生。
&ldo;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去墓地,不如去看看露比的新店,就在车里远远看一眼怎麽样?&rdo;
&ldo;我怕外面的阳光会把我的眼睛晃瞎,我已经不太适应光亮了。&rdo;
鲁伯特先生从那张不自在的椅子里站起来,向著安格斯俯下身,悄声说:&ldo;让我的保镖们借一副墨镜给你,反正他们戴著也只是为了吓唬人。&rdo;
&ldo;那就往後面走吧,从入口出去太惹人注意了。&rdo;
&ldo;我还不知道这里有後门。&rdo;
&ldo;总要留一点後路吧。&rdo;
鲁伯特先生穿上外套,拿起帽子,从帽檐下看了看他:&ldo;说起留後路,你为露比挑选了一个很好的合夥人,要不是他,恐怕这件事也不会这麽顺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