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集团没有被省上的检查组吓倒,集团派去的吴部长全面通力配合煤矿检查整顿事宜,这方面格桑十二分的放心。然而,小田毕竟还年轻,格桑有意培养和重用他,这次交待给他的事情本来格桑就没多大把握,其实即便是办砸了,他也不会追究责任,因为此事一直是在秘密状态下从事的。他在有意识的保护小田。
格桑明白,这次检查整顿,对整个州城乃至全省都是一次不小的动荡,但他有信心,老吴处理此事绝不会有半点麻烦。他不害怕自己会有事,担心的是能不能查出别人有事。
“船长,田秘书电话。”孙雁南甜甜的汇报。
“接过来。”
“船长,成了,成了,明天下午3:00,您就可以和州长签约了。”内心的激动和成就感使小田就像孩子般的欢欣。
“多少万?”格桑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
“一百六十五万,船长。而且,所有工人,公司只挑选其中十分之一不到的技术人员和熟练工,债务由zhengfu负担……”小田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在电话那头汇报着。
“胡闹,你马上和有关部门协商——就说是我说的,工人全盘接收,债务由集团承担。”格桑不容置疑的命令小田。
“那……价钱呢?”小田不解。
“价钱没问题,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花一百多万买下两三千万的制药厂,格桑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认为小田的工作能力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工人必须得有个妥善的安置,不能把他们推到一边不管,州上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了,这次下岗将意味着他们有可能永远都没有再就业的机会。州里的财政状况格桑心中有数,仅靠吃zhengfu的“低保”哪能行呢,人是一定要自己出来挣钱养活自己的,那样活得才会有尊严。再说了,制药厂走到今天这一步,格桑也有责任。
格桑舒展了自己的笑容,靠在老板椅上微微的晃了起来,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角略微向上翘起。这时,雁南敲门,得到允许后进来了,她想,作为秘书,一定要眼睛里有活儿,不能什么事都等待老板安排,另外,雁南还想趁小田不在,能取代他的位置。
“船长,喝杯水吧。”雁南轻轻的走进办公室,发现格桑的水杯浅了,从容的拿起水杯接满了纯净水送到格桑手边。
“先放着吧。”格桑此时并没有喝水的打算,他从桌上特制的红木盒子里拿出一支进口雪茄,凑到嘴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感觉很享受。
雁南绕过办公桌,来到格桑身边,用修长的手指划着一根长梗火柴,等火柴少了三分之一后送到格桑跟前——这时雁南最近上网查来的,要想做好老总的秘书,必须要会伺候老总才行。
“小田立了一功,公司决定提拔他,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格桑一边抽烟,一边旁若无人的说着,虽说是在向雁南说话,可眼睛根本不去瞅她。
“好的,谢谢船长。”雁南不敢多说话,可这个好消息无疑是自己努力这么多天最好的结局。她掩饰不知内心的喜悦,小脸粉嘟嘟的。
“下午陪我去签约,穿正式一点,去吧。”格桑又闭上双眼开始抽烟了。借势,借势,一个成功的人,一定要学会借势。
格桑立起身子,走到大师的法相前,虔诚的注视着。是啊,一切都是天意。
布局,造势,借势,用势。格桑觉得汉文化的确博大jing深,能把斗争玩的花样百出,jing彩绝伦,美轮美奂啊,《鬼谷子》、《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汉族的先祖留下了太多的财富。
格桑打开保险柜中的“保密本”,翻了好多页之后才找出空白页,他认真的记上了详细的时间和事件,然后满意的翻看前面的内容,越看越生气,格桑眉头紧锁,不禁攥起了右拳,重重的砸在保险柜上,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这个“保密本”见到阳光。格桑看了一眼保险柜里面那厚厚的几个文件袋,他知道这些东西的威力将来抵得上千斤炸药,抛出任何一样东西,就能让一些人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他重新锁好了保险柜,到盥洗室洗了一把脸。
小田虽说跟了格桑十多年了,可有些事他不了解。格桑对那些底层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常说,自己的父亲当年就是挖小煤窑的,并且,自己在无助的时候也是一个“煤黑子”,他不会让一个生活在下层的人受苦的。格桑喜欢和人斗,可从来都不和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斗。
第二天晚上,当地电视台新闻中播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消息,祥瑞集团兼并收购了州制药厂。
小田宣布,“制药厂工人公司有意全体留用,但公司充分尊重工人自己的选择,愿意留下的和祥瑞签订用人合同;想另谋高就的,公司一次xing支付五千元……”结果,全体员工没一个愿意离开的,集体和公司签订了用人合同。
这几年,这家最初投资两千多万兴建的制药厂濒临倒闭,一千多没班上的工人成了zhengfu最头疼的事。工人们为了生存,每次人代会期间都会“上访”,只要省上领导到州里调研,他们就会自发组织起来“反映情况”,弄得州上领导很是被动。现在好了,从根本上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说来也怪了,凡是哪家国有企业的工人闹出点儿“动静”,州上都会痛快的把那家企业交给格桑。
工人也得吃饭,也得养家糊口。厂子停产,几个月见不到一分钱的工资,吃低保吧,不符合政策。上班吧,一没原料,二没销路,哪个领导敢拿着国家的钱再往里投呢?哪家银行还敢给他贷款呢?除了停产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件事对省里,州委州府,祥瑞集团,制药厂工人无疑是大好事一件,但有一个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人是制药厂原厂长,是格桑点名从州里要来的,而且作为谈判条件,州里不答应,就不收购制药厂。
难道这是个真正的人才?格桑可是以爱才著称的。
这个李厂长是孙雁南的姐夫,对制药一窍不通,在管理方面更是名副其实的门外汉,是个有口皆碑的“马屁jing”。他就是靠着云飞妈妈的什么关系才当上了这个厂长的。制药厂曾是市里的利税大户,就因为他,才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不光是工人拿不到工资,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产品卖不出去,原料买不进来,资金周转不灵,制药厂成了领导头疼、职工心寒的乱摊子。他爱讲大话,刚开始上任,就打着和国外企业合作开发新药的幌子,出国考察了几个月,公家的钱花了多少不说,没从国外引进来一分钱却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一大堆的垃圾——那些个制药设备据说比国内十年前的还要落后。后来又推出狗屁改革措施,把好些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都挤出了原来的岗位,任人唯亲,嫉贤妒能。没两年功夫,制药厂就负债累累,银行天天追着还债,产品有严重质量问题不能上市,人心涣散,资不抵债。个别工人还乘晚上时间打起了盗窃公家财物来“发财”的鬼主意,结果,好多国有资产变成了废品收购厂的,也有几个工人身陷囹圄,闲的没事的工人赌博,打架,喝酒,打老婆离婚……这个人是制药厂倒闭的罪魁祸首。
一个企业,一个单位,一支军队,小到一个家庭,它们的兴衰和这个当家人是密不可分的。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好多国有企业的倒闭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没有选好当家人。
“格桑算是疯了,就算喜欢孙雁南也不能拿公司的前途开玩笑吧。”没有人明白格桑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说又不敢说,只好在私底下偷偷的议论两句,就这还得防着监察部的人。
“就是。凭你格桑的魅力和实力,别说一个孙雁南,就是加上她姐姐,也用不着去主动讨好呀,就是讨好也不需要把个李永红要来吧?”
“要我说啊,只要格桑在一天,李永红当哪家企业的领导哪家企业就得倒闭,格桑是谁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我说也是,说不定格桑就是为了报复……”
“可不是嘛,现在的州城都快成他一个人的天下了,他想收拾谁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好好的一个企业,花了国家那么多的钱,你看现在?作孽啊!”
谣言四起,在州城传的是沸沸扬扬。小田把听来的消息向格桑汇报,问是不是交给监察部处理一下,格桑回答很坚决,由他去吧。
由他去吧?小田不明白,格桑为什么会容忍甚至说纵容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