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也很心疼溪则与女儿,该有的荣耀却不能有,但是在他心中,更要紧的却是一家人平安无事,其他的都是虚的。溪则生产那夜的险象环生真的让他后怕不已,相对而言,旁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人好好的,其他都好说。
“她也养着身子,如今这样的状况,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等小公主稍微大一些就命人抱来给您瞧瞧,您来过过眼,是像孙儿多些,还是像她额娘多些。”胤礽笑道。
添丁进口放到哪家都是喜庆事,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就爱热闹,胤礽这一番话说得她减了不少愁容,她想了想,又道:“保成啊,你如今做皇帝了,还差个正式的登基大典,宫里头可有人操持?还有册后大典也少不得。”
这些大事,从前何须她理会,可是眼下一来宫里果然无人可用,宜妃等人再是能干也是先帝嫔妃,沾手这些于理不合,而皇后娘娘又坐月子,其他的也没可主事的人;二来,她觉得康熙这一走便如走了个顶梁柱,保成毕竟年轻,当初孝庄太后怎么做的,她总要学一点。
胤礽又是一阵无力,您老安耽了这么多年,就是突然想奋发也奋发不起来啊,又不能折了她好意,便道:“这些事上宫里有成例,顺治爷与皇阿玛那会儿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从内务府里多抽些人就可,至于主事的,到时请个说得上话的掌掌眼就可。”胤礽也不想让溪则坐月子还要操心这些,要说找个身份得当的人虽难,但宗亲里也不是真找不出来。
太皇太后听了便默然,胤礽开始不知为何,想了想才知是因说到顺治爷的缘故,当初顺治爷沉迷于与董鄂妃的情事,若非孝庄皇太后一力保着,她这名义上的皇后是要退位让贤了。
及顺治爷驾崩,先帝八岁即位,最初亦是多有不易,然而前有年幼皇帝,后有全能孝庄太后,真是再难也无需她操一份心,再后来,先帝亲生额娘也去了,宫里便只剩了她一个太后。先帝仁孝,更是不让她多担一份忧,她这辈子除却顺治爷在时,真真是宽心舒适。兴许正因此,顺治爷在她心里便更是不同(差点坑死她),故而每次有人于她跟前提起,便总有瞬息沉默无语。
正好四贝勒进来了,细细问过太医,也就是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时哀思过甚,细细将养些日子便可。
胤礽便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仔细叮嘱她要好生养病,如方才那般剩药的行为是断不可取的,定要听太医的才是,又道,这宫里着实还乱着,日后还要仰仗太皇太后多加操持。
太皇太后一听,又是担心自己不成,又想是该出点力,她自嫁爱新觉罗家就没有过功劳,此次倒是可以帮点忙,面上显出跃跃欲试的精神头来。胤礽见此就也放心了。
出了宁寿宫四下里一转,胤礽将四贝勒打发回去,自己也回毓庆宫去。
路上一面走一面想,等丧仪过后,溪则就要住到坤宁宫去,坤宁宫空了十几年,实该命人好生修缮,毓庆宫便赐予弘晟与弘昙兄弟二人罢,至于阿哥所,几个弟弟还没成年,还要进书房念书,就先与他们继续住着,只是得换个名字,再来就是眼下已是冬日,等过了年就要开始启用新年号,这年号必得定个吉利的才好,雍亲王即位叫雍正,他是于皇太子为君,可叫皇正或太正?
想想觉得好笑,胤礽便也弯了弯唇角,他连着两三日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面上几茬青须,皮肤枯黄干燥,看着就憔悴了不少,这一笑却是发自内心。
康熙崩了,他那一阵伤心不舍过去,要说一点不欢喜,肯定是假的,做了那么多年储君,他也不是一个胸无大志任人摆布的,他也有自己想要开创的一番事业,以前说什么都要在心里过上两三遍才敢说出口,多少志气都只能先压着,话说得不敢过于惊艳恐反生拙,亦不敢太过平庸。
真真是什么都要思量,半点不敢大意,连同弘晟也叫拘得极紧。
眼下可算是好了。
胤礽颇有熬出头的快意。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走到庆禧殿,胤礽放缓了步子,走到门前便命身后跟着的众内侍都退下,自己进到里头去。
溪则还沉睡着,小公主在偏殿乳母照看,胤礽看过溪则就往偏殿去见女儿。之前叫难产吓了一通,接着又被叫去议事,都没好好看过女儿。
这千盼万盼,千难万险得来的小棉袄,胤礽一见到她软软的小脸,红润可爱,还带着嘟嘟的婴儿肥,胤礽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生出一种陌生的手足无措的欢喜来。
他不是头一回做阿玛,然而弘晟弘昙到底是男孩,胤礽喜爱之余更是严厉,只怕惯出一个纨绔来。但这个小棉袄却是可以想怎么宠溺就怎么宠溺的。
胤礽顿时父爱泛滥,伸手戳了戳小棉袄嘟嘟的小脸,小棉袄似有所觉,于睡梦中吐了个泡泡,嫣红的嘴唇微微的嘟起,便如一只小奶猫般可爱得紧,惹得人怜爱到心都疼了。
一边的乳母微囧的站着,见皇上就这么一下一下轻轻戳小公主的小脸似乎也不太好,便大着胆子道:“眼下公主小,睡得便多,皇上过两个时辰再来,公主便醒了。”
胤礽方觉自己这般欠妥,便威严的轻轻咳了一声,收回手来,收到半道儿又忍不住伸回去摸了摸她软软的胎发,心里又生出满满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内什么,有种一别经年的唏嘘感……